阎埠贵收钱办事,确实在学校里很照顾棒梗,也捎带着照顾院里的孩子。
但是效果却没有预想中好。
两周过去,棒梗件事愈演愈烈。
在学校里,棒梗被人私下叫做梗娘娘,关系不好的同学直接喊他贾太监。
两个绰号,分不清哪个更难听一些。
棒梗跟一个高年级打了一架,一对二不敌,被迫回家休养。
院里不是没孩子在学校打过架,棒梗打架更不是新闻,但这次打架的时间刚好。
棒梗偷东西的余波还没过去,忽然又来了谈资。
院里的八卦又有了续集,不知道那些小道消息出了院子会有什么变化。
又过了几天,赵成在酒桌上得知了棒梗的遭遇,跟孙卫国聊了两句就抛在脑后。
不过是些杂事,若不是住在一个院子,棒梗连当谈资的水平都够不到。
聊完了八卦,赵成开始叮嘱起自己这位老兄弟。
“卫国,你已经在厂里干了几年,现在地位也稳了,往后尽量少说话,少做事。”
“干活的时候,连擦边的想法都不能有,之前那些采购,但凡有一丁点不合规,一定要全停掉,不要留下话柄。”
“平常跟同事相处,也要多加小心,那些隐形福利,别人拿,你别拿,”
赵成语气严肃。
已经是1964年秋天了,最近半年风气有变动,再结合上辈子遗留的浅薄的历史知识,赵成很清楚,后面一段时间要小心做人。
怎么算小心?
赵成不知道,他十二年学的历史知识,到现在只记得个年份。
没办法,只能按高标准来,不舒服总比挨批斗强。
孙卫国愣了片刻,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于莉正跟徐静安交流做菜心得,闻言忽然愣了一下,很快又接上了徐静安的话茬,只是脸色有些尴尬。
数小时后,酒局解散,于莉扶着孙卫国,回到家之后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
“卫国,你现在工作势头正好,我不是说赵工说的不对,工作一定是要小心的,但你是不是多考虑考虑,回头再跟赵工商量下细节?求上进总不是错”
于莉心想,自家男人一个月工资将近四十,看似很多,但养孩子是一笔大花销,孩子一多,恐怕家里就要省着用了。
自家可不像赵成,夫妻二人每一个都能顶一个双职工家庭。
现在也没有计划生育,家里基本都是三个。
再苦不能苦孩子,节流不是办法,开源才行,现在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就是孙卫国,因为朋友一句话就畏首畏尾,有些过了。
孙卫国满身酒气,原地愣了片刻,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赵成是我兄弟,我一个农村小子,能混到四九城,还娶了你这么好的老婆,这一切都是靠他。”
“他还能还能害我”
话音未落,孙卫国直挺挺坐了下去。
紧接着刺啦一声,孙卫国顺着椅子倒在地上,如同一堆软泥。
于莉看着根本没清醒的孙卫国,也不知什么心情,但知道这时候不能谈事了,转过头打了水,给孙卫国擦了擦脸。
夜色虽至,但时间还早。
根据经验,孙卫国最多一小时就能醒酒,于莉坐在一边缝补衣物,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脸色在灯光下阴晴不定。
房间里鼾声断断续续,偶尔能听到几声干呕。
初冬已至,天气骤冷,压了一年的厚衣服又翻了出来。
毛衣加外套,赵成在屋里热得难受,出了门才感觉好受些。
“让你把炉子烧这么旺,这下受罪了吧。”
徐静安穿着同款的厚衣服,推着自行车发笑。
“我不是怕感冒吗谁知道昨儿还冷的要命,今天忽然就正常了。”
赵成松了松衣领子,心想这鬼天气实在折腾人,一会儿冷得跟冰窟窿一样,吹风都像挨刀子,结果隔天又回了秋天,穿棉衣都嫌热。
温度变化剧烈,连个缓冲都没有。
“我这几天要加班,说不定还要住在厂子里。”
“家里煤球差不多烧干净了,我半个月前开的票,大概这两天新煤球就能送到,我跟卫国说好了,到时候让他帮忙垒进煤池子。”
赵成叮嘱完徐静安,目光扫过新安好的蜂窝煤炉子,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弄到票,又花了一个周末安好了蜂窝煤炉子,结果买不着蜂窝煤,白花力气”
蜂窝煤燃烧效率高,比煤球更省,但煤球炉子不能烧蜂窝煤,反过来倒是可以凑合。
大部分人都用惯了煤球炉子,不想多花一笔钱,即便是想换蜂窝煤炉子,炉子票也没那么多。
而且煤球可以手工摇出来,老百姓自己都能动手,蜂窝煤却是机器压制。
现在做蜂窝煤的机器不多,产能跟不上,只有机关食堂和部分新建楼房能稳定供应蜂窝煤,其余地方都要等。
“烧煤球也一样,无非是麻烦点。”
徐静安安慰道,煤球烧起来呛人,倒灰还麻烦,当初安新炉子的时候,她也高兴了好一阵,但弄不到蜂窝煤,烧煤球也一样。
赵成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跟徐静安并排出了栅栏门。
院里不少工人也推着车子往外走。
这些年生活安稳,院里人攒了些钱,就算是没自行车票,二手自行车也能买得起。
赵成看了一眼,发现阎埠贵居然还在,感到奇怪。
老师上班比工人早,往常这时候,阎埠贵已经出发了,今天却还在洗漱。
走近一看,脸上好几道血印子。
“赵工,早!”阎埠贵露出标准的笑容,但配上脸上纵横交错的血印子,看起来不够体面。
赵成尴尬道:“早咋这时候还不上班。”
“今儿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说话间,阎埠贵不自觉的抬了抬手,像是要盖住脸上的伤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动作。
赵成点了点头,“这天气忽冷忽热,确实容易感冒,您平时多注意点。”
阎埠贵连连点头,抓起毛巾擦了一把脸,留下一句您忙就转身回了屋。
“昨儿你回来得晚没看着,院里可热闹了,中院贾家的老太婆一个人压着阎家两个人打,直到后院老太太过来才分开。”
孙卫国眉飞色舞,讲着自己昨晚凑热闹的场面。
赵成边听边笑,“虽然吃亏不是福,但这两户人只想占便宜,早晚吃大亏。”
孙卫国点头道:“放心!我肯定不占便宜!”
赵成笑了笑,帮朋友也有门道,第一次要看交情,之后就要看朋友的品行变化了。
还好,自己这个发小很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