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安看着眼前这位性情刚烈、知恩图报的中年人,心中亦是有些触动。这个世道,能知恩图报的人不多了,何况目前的自己,是处于绝对的劣势,能在弱势的时候雪中送炭,这位城主的做法就不是常人能及的!
他轻叹一声:“城主大人不必如此。老师生前从未怪罪过凌家,当时情势,非人力所能挽回。只是,老师是老师,我是我。城主大人当真要押上凌家满门的身家性命,跟着我走这条前途未卜之路?”
凌酒眼中没有丝毫尤豫,反而露出一丝决然的笑容:“世子,今日我既然踏出了天墉城,在此迎候世子,您就应该明白,从这一刻起,凌家…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说的乃是实情。无论李成安是否接受,他凌酒公然在此会见李成安,此事绝无可能瞒过皇室耳目的眼睛。在皇室看来,这已是明确的站队信号。
李成安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城主大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拒之门外,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好,城主大人的心意,我明白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还未到需要凌家出手的时候。城主大人且安心坐镇天墉城,静观其变。待我从新州归来之后,自有需要倚重城主之时。”
凌酒一愣,有些急切道:“世子,新州之行凶险万分,难道不需要我等在暗中策应,或做些其他准备?”
李成安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必。新州城,乃是我的家事。这一趟,你们任何人都不需要出手。”
他看着凌酒疑惑的神情,补充道:“不过,城主大人若是有心,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忙。”
“世子请讲!”
“帮我培养一个人。”李成安说道,“让他尽快熟悉中域的规则,尤其是战场之上的法则。”
凌酒问道:“不知世子所言是何人?”
李成安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过些时日,他自然会来天墉城寻你。届时,城主一看便知。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便久留了,等晚辈从新州归来,自然与城主把酒言欢!”
说完,李成安不再多言,对着凌酒拱了拱手,便转身重新登上了马车。车队再次激活,绕过凌酒一行人,继续向着新州方向驶去。
凌酒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
一旁的管家上前一步,眉头紧锁,低声道:“老爷,这位世子殿下此行新州,无疑是龙潭虎穴,风险极大。他为何拒绝我们的帮助?多一份力量,总多一分把握啊。”
凌酒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眼中闪铄着复杂的光芒,有惊叹,有赞赏,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霸道的小子…果然不愧是先生的传人!”凌酒喃喃道,“他此行,不需要任何人出手,是因为他要向整个天下,展示他李成安绝对的实力!是他个人的力量,而非倚仗他人。”
管家依旧不解:“这…这有什么区别吗?结果不都是一样的?”
“区别?”凌酒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管家,“区别可就太大了!”
他一边缓步向天墉城走去,一边沉声解释道:“无论是我们凌家,还是隐龙山,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可以算是先生留给他的资源和遗产。他若想将这些外部力量真正消化、吸收,转化为完全属于他李成安的势力,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和不断的证明。”
“但是,”凌酒语气一顿,眼中精光爆射,“如果他此番能仅凭自身的力量,在没有任何外力明显相助的情况下,硬撼天启皇室而不败,甚至达成他的目的!
那么,这个过程将会被缩短到极致!从此以后,天下何人还敢小觑他李成安?那些观望的、尤豫的势力,会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般汇聚到他身边。他背后的势力,将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起来!”
“他要的,不是一场依靠背景的胜利,而是一场完全属于他李成安个人的…加冕礼!这是他在中域的第一战,赢了,他李成安便是中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棋人,能和皇室那些老东西平起平坐的存在。”
管家闻言,终于恍然大悟,背后不禁生出阵阵寒意,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位年轻的世子,其心志、其魄力、其图谋,已经远超常人想象!
“老爷,您觉得他能成功吗?天启皇室八百多年的底蕴,史书上还不曾有人能硬撼皇室威严而不败的!”
凌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觉得隐龙山的人都是傻子吗?或者你觉得隐龙山的眼光还比不上你?”
管家:“”
说罢,便缓缓向城中走去,天墉城的轮廓渐渐清淅,这场席卷中域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蕴酿。
半月后。
历经半月跋涉,李成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天启王朝的旧都——天启城。
虽已迁都新州多年,但这座古老的都城依旧保留着昔日的恢弘气度。高大的城墙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历经风雨侵蚀,布满斑驳痕迹,却更显沧桑厚重。
城内的建筑大多保留了前朝风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只是不少宅邸门庭略显冷清,街道上的车马人流也不及新州那般摩肩接踵,仿佛一位退隐的贵族,虽不复鼎盛时的喧嚣,但骨子里仍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雍容与历史的沉淀。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旧日王朝的馀韵。
李成安下了马车,目光扫过这座的城池,眼神平静无波。
他转向身旁的天成,问道:“师伯他们现在何处?”
天成躬敬回答:“回世子,二位先生如今就在城内不远的静心别院暂住。若世子现在要去,属下这便引路。”
“走吧。”李成安点了点头。
那是老师的长辈,自然也是自己的长辈,早晚都是要见的,既然来了,自然应该先去见长辈,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