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凛羽又一次被骗得裤衩都快不剩了,带著阿福在槐树林里鬼打墙。
另一边,车夫正守在马车旁,不时朝槐树林那边张望,心想世子怎么还不回来。
而就在此时,云綺忽然裙摆翩然地出现,面纱下隱约可见少女弧度优美的下頜线。
车夫认出这是世子爷的青梅竹马,刚才邀世子爷去见面的那位侯府千金。虽然听说是假千金,但还是忙不迭行礼。
云綺瞥来一眼:“你们世子另寻了辆马车,让我乘这辆进宫。”
车夫握著韁绳的手顿住,目光在少女从容的神色间打转。
方才世子爷和这云大小姐聊完,可是脸色难看得很,怎么会突然
“你不信?”云綺挑眉,从袖中慢悠悠掏出一枚玉坠,红绳在指尖绕出个漂亮的结。
坠子莹润如温雪,坠角还刻著细如蚊足的“承安”二字,正是谢凛羽的小字。
“这平安扣,你应该认得吧?”
车夫当然认得这平安扣。
世子爷自小便將它贴身戴著,从不离身。
此刻见玉坠在少女掌心泛著柔光,车夫哪敢再质疑,忙不迭掀开马车帘,弓著腰將人迎上车。
穗禾扶著云綺坐进车厢。
不愧是镇国公府的马车,软垫比侯府的罗汉榻还鬆软三分,车壁暗格飘出沉水香,混著锦缎的暖香,直让人想打个盹。
比她们先前坐的那破马车不知舒服多少倍。
有钱真好!
但穗禾一边享受一边担忧,马车开始行进,她还止不住往窗外瞧:“小姐,咱们真就这么走了?世子爷还在林子里呢”
云綺漫不经心,指腹摩挲著掌心那枚平安扣。
方才她说要替谢凛羽摘什么梧桐叶,就是借著机会取下了他脖子上的这枚玉坠。
那红绳上有个环扣,解开后轻轻一勾,玉坠便滑进了她袖中。
“他不是说,穿过三条街就是宫墙不远么,还说走半个多时辰权当锻链身体。”
云綺语调慵懒,眉眼微微挑起,“我这是给他一个锻链的机会。”
云綺心中可没有半分又把人骗得团团转的愧疚感。
一副自己是做了好事的模样。
穗禾瞧著自家小姐说话时的模样,连睫毛投在眼瞼下的阴影,都似画工精心描过的墨线,勾得人挪不开眼。
小姐这么美,小姐能有什么错?
小姐就是想让世子爷锻链身体而已!
午门外。 萧兰淑与云汐玥的马车先一步停在红墙下。
待二人下车,萧兰淑回首望向宫道,见身后空荡荡的並无云綺马车的踪跡,眼底顿时浮起嫌恶:“连辆马车都跟不住,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云汐玥语气柔弱,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道:“许是姐姐的那匹马年迈,才走得慢了些。”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油亮的黑马踏著碎金似的夕阳而来,拉的正是镇国公府独有的鎏金麒麟纹马车,车辕上的铜铃隨步伐轻响,惊起几缕浮尘。
看清马车规格,萧兰淑眼里亮了几分:“是镇国公府的马车。今日来的应当是谢家那世子,玥儿,你快过去打个招呼。”
云汐玥闻言有些迟疑:“娘亲要我去打个招呼?”
那位谢世子,她上次在伯爵府的竞卖会上已经见过了。
可哪怕她就站在面前,对方也根本没看自己一眼。
他就只是气势汹汹把云綺拉走,后来还用一百八十两黄金拍下了云綺画的那幅破画。
虽然人人都说,这位谢世子对云綺厌恶至极,高价拍下云綺的画说不定是想用那画羞辱她。
可她总隱约觉得,不像是这样。因为即使是恶狠狠地盯著云綺,那位谢世子的眼里也是只看著她,容不下旁人。
而且,当时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
就好像觉得,那位谢世子的目光本应该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却只盯著云綺。
“傻丫头,” 萧兰淑点了点她额头,“镇国公是当今陛下的肱骨之臣,谢氏更是百年望族,谢老夫人还是太后的亲姑姑。”
“那谢凛羽乃镇国公府唯一嫡子,自幼被老夫人养在膝下,又极受太后疼爱。这等身份,甚至比起宫里的普通皇子都要显赫三分。”
“日后你要么嫁入皇家,要么嫁入顶级贵胄之家成为主母,就得趁宫宴时在这些人面前多露脸,明白吗?”
云汐玥咬了咬嘴唇:“玥儿明白了。”
萧兰淑又补了一句,皱眉道:“说起来,云綺那个蠢货,从前这位谢世子竟还对她青眼过。”
“她倒好,一门心思痴恋那位高岭之裴相,硬生生把谢世子得罪得彻底,那裴相又何曾给过她一个眼神。只让自己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这两年镇国公府前去戍守边关,不在京內,也与侯府断了往来。你若能得了谢世子青睞,也好让侯府重新搭上镇国公府这条线。”
话音落下,镇国公府的马车也在红墙下停定。
云汐玥攥紧掌心帕子,鼓足勇气上前两步,用手轻轻叩了叩车壁:“可是谢世子在內?”
她轻声开口,语调含著三分羞怯,“前几日安远伯爵府的竞卖会,我曾见过世子,却未能攀谈。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遇见世子,好巧。”
车內静了一瞬,静得云汐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在她有些不明所以、喉间发紧时,车帘忽然被银鉤勾起,露出半幅织金锦缎。
她顿时心跳如鼓。
原以为会撞上那双少年野性冷冽的眼睛,没成想,抬眼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就像那日她以为拉住自己的人是太子一样!
云綺斜倚在车內软垫上,指尖懒懒托著下巴,面纱被车內暖香熏得半透,眼尾微挑:“不巧,妹妹,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