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中秋去哪里？”罗敏一边看着韩剧一边吃着瓜子问道。
楚辰对着计算机正发呆，没回头，声音有些沙哑道:“想去长白山走走，二十年的梦想了。”
“我想回趟家。”她随口说道。
“你回吧，咱们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想和谁在一起，想和谁走，我都没身份去管。”他还是没回头。
七年之痒，十年陌路，大概就是这样。
难怪最近她手机总是不让人碰，难怪总是早出晚归，也难怪带她回去见了父亲还是不愿和自己结婚。
“女人啊…”楚辰叹了口气。
“父母去庙里给我算命，说今年不嫁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她沉默良久，说道。
“所以…你外面有人了？甚至还带回过我们这个‘家’？”楚辰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每个字都象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罗敏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漫长的寂静后，楚辰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自嘲：“呵…我没说过要娶你吗？”
罗敏终于将目光从韩剧上彻底移开，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神情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你娶我？你拿什么娶？未来在哪？以后的孩子怎么办。”
楚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的脸色在显示器的冷光下，白得有些吓人。
“为什么，迟迟看不到希望？”罗敏的声音开始拔高，象是要将积压多年的委屈尽数倾泻，“为什么跟你十年了，还是没房没车，连自己也养不活，还天天挤在这出租屋！”
她越说越激动，索性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仿佛在历数这间屋子的罪证：“二十岁的爱情能当饭吃，浪漫甜蜜就好，三十以后呢？有多少十年的青春给你浪费？我已经浪费十年在你身上了！”
“……我已经浪费十年在你身上了！”
“浪费……”楚辰喃喃开口，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看着她，眼神里最初的震惊和痛苦，渐渐被一种彻底的、冰冷的了然所取代。
原来他视若珍宝的十年，在她那里，最终的定义是“浪费”。
他所有的坚持、对未来的规划、甚至刚才那份还想挽留的心，在这一刻，被这个词击得粉碎。
他点了点头，不是认同，而是一种心死后的放弃。
“我们都输给了现实。十年的爱情很甜蜜，酸甜苦辣咸都尝了。这次…放我走吧。”罗敏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补充道，象是说给楚辰，又象是说给自己：“真心…不值钱的。”
说完，她站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卧室不大，但角角落落却塞满了她这些年陆陆续续添置的物品。
她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那些曾经共同的生活痕迹，此刻正被她一点点剥离出这个空间。
楚辰依旧没有动，象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的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声音沙哑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或许吧…能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好。”
在一起的十年，彼此都真心对待过。
楚辰从来没怀疑过她对自己的爱…
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好，自己拖进了电梯。
楚辰没有去帮忙，他自己心里很复杂。
想挽留，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想帮忙，帮忙把自己心爱的人送出去？
所以他始终没有动。
等她都搬进电梯了，房间的墙上还突兀地挂着她的几张照片，房门上还晃悠着她留下的几个包包。
房间瞬间空了一大半，楚辰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他缓缓踱到窗口，目光投向楼下的巷口。
只见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殷勤地帮她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她站在一旁，没有动手，只是安静地看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吗？”
楚辰望着巷口的那对身影，声音轻得象一阵风，消散在冰冷的玻璃窗前。
不知在窗台站了多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吐出心中的压抑，但那沉重感却纹丝不动。
他走下楼梯，进了公寓楼下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店里正播放着那首《醉千年》，“……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店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文文静静的。
“拿包红群。”楚辰的声音有些沙哑。
“哥，你不是不抽烟吗？”女孩认得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熟悉的关切。
“你不做生意吗？”他不想说话，只是简单答道。
女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默默从柜台里拿了烟递给他。
扫码付款后，楚辰在店门口的塑料椅上坐下。
他拆开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连咳了两声，不知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烟熏了眼，他的眼前瞬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也就在这一片模糊中，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她也曾带着好奇的笑意问过同样的话：
“你不是不抽烟吗？”
那之后，为了她，他就再没碰过。
他还想起，第一次和她在一起时，她曾依偎在他怀里，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以后……我可就没人要了，你要负责。”
十年间的所有画面，从最初的甜蜜到此刻的决绝，象一场无声的走马灯，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又无声熄灭。
“支付宝到帐，三十万元…”
清脆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斩断了楚辰脑中的走马灯。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店里，目光落在那个叫苏念的女孩身上。
苏念也正好抬起头，与他困惑的眼神对上。
她似乎明白了他此刻的惊诧，只轻轻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低声说：
“不是我这边的声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辰感觉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