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永恒，我或许已有答案。”影的目光缓缓落向林戏，语气掷地有声：
“在此之前，首要之事是践行我所认定的永恒——而这，本就无需漫长等待。”
“哦？那倒值得期待。”
八重神子的残影旋身一转，悄然落至林戏身后，纤指轻抵他的肩头，笑意里裹着几分慵懒的狡黠。
“但是否继续向前，我仍需斟酌。”
影的眼眸骤然一眯，周身冷气无声腾起，连空气都被压得微微凝滞：
“况且，你似乎会成为我追寻永恒的阻碍。”
“啧啧，我就知道你还是这性子，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八重神子扬了扬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林戏的袖角，却被他侧身避开：
“你我所求不同，各自安好便是，何必如此较真？”
“这可由不得你。”影望着两人，唇边勾起一抹带锋芒的笑：
“只有等我达成目标后，才轮得到你。你早已突破瓶颈，尝过那份力量的滋味，而你对永恒的执念，远不及我深厚，不是吗？”
“罢了罢了，随你折腾。”八重神子轻摇团扇，眼尾流转着狡黠的光，巫女服的流苏随动作轻晃，添了几分灵动妩媚：
“只是再给你几年光景，你恐怕就没这般底气了，到时候遭难的可是你。”
什么意思？这是把我当成博弈的筹码了？林戏暗暗蹙眉。他下意识运转灵力，展开灵眸仙鉴，识海间却一片清明中带着茫然，始终无法捕捉到关键线索；就连识神读心之术，也只听见荧细碎的担忧，八重神子与影的思绪如同被迷雾笼罩，只飘来零星无关紧要的碎片。
“届时再说不迟。”影不置可否。人民的愿望曾叩开她冰封的心门，但对永恒的追逐、对更强力量的渴望从未停歇——这条路她已踏过，有效且不算艰难，只需一点微小的代价。
如今看来，这点代价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坚持下去，逼近天理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她与八重神子相识百年，从不会为琐事争执，也不介意这份“人之情”的牵绊。
但永恒之路的利益之争，容不得太多退让。
“先出去吧。”影前半句对三人说，目光扫过周遭如同琉璃碎裂般的空间；后半句则化作低低的自语，消散在空气里：
“待会，天守阁内见。”
话音落下，一心净土的空间如碎玉般崩解。再睁眼时，已是天光明媚的外界，微风拂过草木，葱茏的绿意里透着万物蓬勃的生机。
漆黑的魅影渐渐消散，影向下扫了一眼，神色平静无波，转身便往天守阁走去——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仅承载“永恒”执念的人偶，眉眼间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守卫见状，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暗紫色的战甲在阳光下粼粼闪耀。
另一边，派蒙见荧脸色略显苍白，立刻扑上去扶住她：
“你没事吧！”
枫原万叶与五郎也快步上前关切询问，周遭围观的民众则探头探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想弄清方才天守阁前那片异动究竟是何缘故。
“没事，我们先走吧。”荧轻声说，指尖还残留着一心净土里的清寒气息。
随着珊瑚军有序退去，街道上的人流重新涌动，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桥头左侧僻静院落里，八重神子指尖轻点石桌，语气带着戏谑：
“怎么？要去找她了？”
“她发现了我们的约定，对吗？”林戏没有躲闪，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是啊，她的观察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哪怕曾沉心于一心净土，也能敏锐捕捉外界的关键讯息，只是她从不轻易表露罢了。”八重神子咯咯笑着，眼尾的狡黠更浓：
“这不正符合你的心意吗？”
“真是的，一个个都这般拐弯抹角。”林戏揉了揉眉心，颇感无奈：
“我先进去了，出来后找你——你在影向山等我。”
“好了好了，我会在影向山备好清茶等你，不用你反复叮嘱。”八重神子推着他的后背，催促道：
“走吧走吧，你再不去，她该等急了。这可是你与她印证道途的唯一机会。”
“你什么意思？”林戏嘴角微抽，语气里满是疑惑。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八重神子向前半步，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笑意反问：
“这次可是她肉身与意志完全合一的状态，可不是之前那个只执着于‘静止’的她了。”
“知道了，都一样。毕竟，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了，小狐狸。”林戏足尖一点，身形如影般掠过院墙，朝着天守阁而去。
天守阁内，穿过陈设简洁的大厅，林戏在最深处的房间找到了她——影正坐在一张素雅的梳妆台前，指尖捏着一支眉笔，细细描绘。
她画了几笔，闻言转过头来，眸中带着几分生疏的认真：
“我并不喜欢浓妆淡抹，但今日之事，总该有几分仪式感。”
林戏环顾四周，房间内陈设极简，一张桌、一张床，再无多余物件。桌上的化妆品崭新如初，显然是极少使用，她握着眉笔的动作略显笨拙，只凭着大致的记忆勾勒轮廓。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稍作点缀便好。”
影又补了几笔眉峰，指尖蘸取一点淡粉轻点唇瓣，原本清冷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和的艳丽：
“我的这幅模样，你未曾见过吧？感觉如何。”
“清雅绝尘，亦不失风华。”
“你倒直白，就不能多些修饰？”影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回眸惊鸿影，风华世无双。”林戏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呵，还算中肯。”影唇边绽开一抹真切的笑：
“你竟真能走到我面前，达成昔日约定，真不知道你究竟藏着多少本事。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便是你的道侣，对吧，我的小友。”
“嗯。”林戏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眼底的认真上。
“你的突破，引动了稻妻的地脉灵气，万物在此刻焕发新生。白狐之野的灵物得了滋养，青涩的果实转瞬成熟，那股圣洁纯粹的灵力，竟如此美妙。”影的眸中闪过一丝向往，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刚刚突破的你，体内尚有磅礴的灵力未曾稳固，刚好——借我一用，助我淬炼神体，共探永恒之道。”
林戏能清晰察觉到体内澎湃的灵力，这是突破后待稳固的本源之力。此刻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散去灵力回归天地，要么以灵力共鸣之法传递给他人，助其精进，他自然选择了后者，让这份力量发挥最大价值。
“你真的决定了？”面对此刻全然真实的影，林戏心中虽有底气，却仍不免多了几分郑重。
“既已相约，岂有退缩之理？”
影放下眉笔，起身时周身萦绕起淡淡的雷光，她抬手一挥，柔和的雷霆之力拂过林戏周身，褪去了他外层的尘衣。她望着他身上流转的璀璨灵力，眸中满是坚定：
“请将你的灵力尽数与我共鸣，助我突破桎梏——这既是你我约定，也是我为昔日眼狩令所犯之错，所受的磨砺。”
影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转身走到床边，脊背挺得笔直，侧过头望向他，目光坦荡而坚定：
“动手吧，让我们一同向着永恒，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