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般的训练,持续了一整天。
从凌晨五点,到晚上六点。
夏启的身体,被压榨到了一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境地。
他经历了体能的极限,意志的崩溃,然后又在崩溃的边缘,一次次地将自己重新粘合起来。
当白天的体能与战术动作极限压榨结束时,夏启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被两名助教,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一间明亮的教室。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他错了。
等待他的,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另一场地狱般的训练。
脑力的疯狂灌输。
李锋亲自带着几位军容严整的军官,早已等侯在教室里。
他们,是全军最顶尖的武器专家、爆破专家和战术教官。
“夏启同志,辛苦了。”
李锋看着几乎不成人形的夏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语气依旧严肃。
“接下来的时间,由他们,为你讲解现代单兵作战所需的一切理论知识。”
一位教官看着夏启,冷冷地开口道:
“夏启同志,从81式手雷的破片分布,到c4塑料炸药的化学性质和起爆方式……是你今晚要学习的内容。”
面前的投影仪上,瞬间刷过上百种武器的精密结构图。
晚上十一点。
当所有的课程,全部结束时。
夏启的大脑,已经象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服务器,烫得几乎要宕机。
他拖着那具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卧室。
连衣服都没脱,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
连一秒钟都不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三天,白天。
射击场内,枪声不绝于耳。
夏启站在射击位上,机械地重复着举枪、瞄准、击发的动作。
他的双臂,因为连续两天的高强度训练。
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斗着。
汗水,湿透了他的迷彩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他面前的靶纸,已经换了十几张。
从一开始的脱靶,到后来的勉强上靶,再到现在的,大部分子弹,都能命中七环以内。
这个进步速度,堪称神速。
但牛涛,依旧不满意。
“你在干什么?打蚊子吗?”
“手臂不要晃!内核收紧!调整呼吸!”
牛涛的声音,不断地抽打着夏启那根已经绷到极限的神经。
夏启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斗的身体。
他想把枪握得更稳一些,但手臂的肌肉,却象是不听使唤一样,酸痛得要炸开。
“砰!砰!砰!”
他又打完了一个弹匣。
这一次,成绩更差,甚至有一发,直接脱靶了。
“废物!”
牛涛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滚烫的92式手枪。
“连枪都握不稳,你还想杀敌?”
“你是去杀敌,还是去给敌人送人头?”
牛涛的呵斥,毫不留情。
夏启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他知道,牛涛说的是对的。
以他现在的水平,上了战场,就是去送人头。
射击场内,短暂安静下来。
只有夏启粗重的喘息声。
牛涛看着夏启那张苍白如纸,却写满了倔强的脸,还有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
即便是牛涛这样铁石心肠的汉子,眼底也难得掠过一丝不忍。
这两天两夜的训练强度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
那是足以把一个意志最坚定的特种兵,都彻底摧垮的强度。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全部扛了下来。
他甚至连一句抱怨,一个求饶的字眼,都没有说过。
牛涛沉默了片刻,从旁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夏启。
“喝口水吧。”
他的声音,不再象之前那样冰冷。
夏启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水。
“咕咚咕咚咕咚”
他仰起头,将一整瓶水,都灌进了喉咙里。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让他那快要燃烧起来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
牛涛看着他,难得地,用一种近乎商量的语气说道。
“其实,你不用这么拼。”
“时空门的价值,已经得到了证实,你的安全,是最高优先级。”
“下一次行动,国家会派出最精锐,最强大的战士,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你只需要只需要把我们带过去,再带安全的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牛涛说的是实话。
以夏启现在的战略价值,他根本不需要亲身犯险。
他只需要做一个安全的“坐标”和“传送门”就可以了。
然而,夏启听完他的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将空了的矿泉水瓶,狠狠地捏扁。
他抬起头,看着牛涛。
他的眼神在射击场明亮灯光下,亮得惊人。
“牛队。”
“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再是1937年的那些鬼子。”
“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更强大,更未知的敌人呢?”
“如果,有一天,时空门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一个连我们现代科技都感到棘手的危险世界呢?”
“到了那个时候,谁来保护我?”
“或者说,谁能保护我?”
夏启的问题,让牛涛瞳孔一缩。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整个指挥部,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夏启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国家把改变命运的机会,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不能,也永远不会,只满足于当一个运输员!”
“把自己的生命,完全寄托在别人的保护之下,那是弱者的行为。”
“我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要成为,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强的战士!”
“只有这样,我才能面对未来一切未知的风险,才能真正地,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扛起我该扛的责任!”
夏启的每一句话,都真情实意。
牛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沉默了。
许久。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夏启的肩膀。
然后,又用力地捏了捏。
他什么都没说。
但夏启,却从他手掌传来的力量中,读懂了一切。
那是认可。
牛涛收回手,重新拿起了那把92式手枪。
他将枪,再次递到夏启的面前。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继续。”
牛涛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呵斥,而是充满了敬意。
夏启重新举起了枪。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肺部火辣辣的疼。
但他没有去对抗那份疼痛,而是去感受它,接纳它。
他将所有的杂念、酸痛、疲惫,都随着这口气,缓缓吐出。
奇怪的是,他那原本抖得象筛糠一样的手臂,竟然稳定了下来。
那不是蛮力压制下的僵硬。
而是一种与身体达成和解后的沉静。
夏启睁开眼,感觉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准星,靶心,三点一线。
调整呼吸,随着心跳的平稳。
屏气凝神。
“砰!”
一声枪响。
靶心,一个漆黑的弹孔,赫然在目。
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