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直接，一点弯子都不绕。
他急了，屁股从椅子上挪了起来，身体前倾，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李老弟，你先别急着说贵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把那份文件推到李墨舟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这是我们公司跟移动运营商签的合同！一万度电的通信基站后备电源采购合同！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可是大客户，是稳定的订单！有了这份合同，我这个厂子就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我卖你三千二百万，真的是半卖半送了！”
李墨舟拿起那份合同，低头翻看起来。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他的神识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发了出去。
第一步，他的神识像最高精度的扫描仪一样，瞬间就把合同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条款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附件里的技术要求部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对电芯一致性的严苛指标。”
李墨舟心里有了数。这种要求，对于电芯生产工艺的控制水平，要求非常高。
第二步，他的神识穿透了墙壁，直接覆盖了不远处的一间挂著“技术部”牌子的办公室。
他感应到了到了一台电脑的屏幕上，正打开着一份最新的技术报告，文件名是《第23批次电芯批量生产性能测试报告》。
报告里的一行行数据，清晰的映入他的脑海。。”
“内阻偏差，最大值：百分之二十九点八。”
李墨舟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放下手里的合同，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王建业。
“王总，”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这个合同里，对电芯一致性的要求，可不低啊。”
王建业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强撑著笑容：“哎呀，李老弟你真是行家啊！一眼就看到关键了。”
他心虚的顿了一下，又说：“没错，大客户的要求是高，但你放心，我们公司的技术团队那都是精英，这点技术指标，完全没问题！我们正在持续优化工艺，良品率一直在提升！”
李墨舟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是吗？？”
王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数据的？这都是内部测试报告里的东西，他不可能看得到啊。？”
“剩下那一半，不都成了废品？这挑拣测试的成本，加上这高得吓人的报废率，这个订单做下来，怕不是要亏大本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的盯着王建业，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总，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个厂，是不是技术不过关？你买的设备，也是二手的老设备吧？”
“这个看上去很美的大订单，其实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勉强完成合同要亏钱，不完成合同又要违约金，又找不到其他的新订单，所以你才这么着急要卖掉的？”
王建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那张本来还算热情的脸上，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他本来还想继续吹嘘自己的厂子有多好多有前景，可李墨舟这几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他吹出来的牛皮气球，“噗”的一声就给扎破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反驳，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心里直打鼓，这小子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电芯的一致性问题都知道？
这可是厂里技术员开会才讨论的东西，连具体的放电电压差和内阻偏差都知道，这不可能啊，难道他认识我们厂里的技术员？
“这个李老弟，你这个话说的有点太绝对了嘛。”
王建业干笑了两声，眼神开始躲闪，不敢再直视李墨舟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他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技术上的事情嘛，总是有个不断完善的过程。我们这个厂子，毕竟是新厂，生产线也还在磨合。有点小问题，那不是很正常嘛？哪个厂敢说自己一上来良品率就是百分之百的？”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想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李墨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种平静却给了王建业巨大的压力。
“再说了，我们这个跟移动公司的合同，那可是实打实的。这么大的单子摆在这里，就算现在有点小困难，那也是暂时的。”
“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技术团队把工艺再优化一下，这些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嘛？到时候，这合同可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啊。”
王建业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声音也大了起来，好像在说服李墨舟，又好像在说服他自己。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郑雨棠，这时候却皱起了眉头。她虽然听不太懂那些什么电压差、内阻之类的东西，但她看得懂王建业的表情。
她看到这个老板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这副心虚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姓王的在骗人，他想把一个烂摊子甩给墨舟。
一想到这里，郑雨棠心里就腾起一股火气。
“王老板，你这话就不对了吧？”郑雨棠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跟她平时在李墨舟面前软软糯糯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人家墨舟是真心想买你的厂子，是想好好做点事的。你倒好，拿个根本完不成的合同来骗他，还把一堆技术问题藏着掖着。”
“你这不是明摆着想坑他吗？要是他真信了你的话，花几千万买下这个厂，结果发现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到时候怎么办？你这是想害他啊。”
王建业被郑雨棠这番话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这个一直安安静静跟在旁边，长得跟仙女似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这么不留情面。
“哎，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啊。做生意嘛，有买有卖，我把厂子的情况都摆出来了，买不买，出多少钱，那都是李老弟自己决定的嘛。怎么能说是坑呢？”
“我这厂房，这地皮，这全新的生产线，那都是真金白银投进去的，摆在这里呢。”
王建业急着辩解。
李墨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郑雨棠的手背，示意她别生气。
然后他才转向王建业，语气还是很平静：“王老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个厂，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移动的合同，你完成不了，所以这份合同的价值基本等于零，甚至还要倒扣违约金。”
“你的生产线，工艺有问题，要解决电芯一致性的问题，得从头到尾大改，这又是一大笔投入。所以，你说的三千二百万，是不可能的。”
李墨舟站起身，单手叉著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
“我给你算笔账。你这块地皮和厂房，按现在的市价，大概还值点钱。你这条生产线，虽然是新的，但技术有问题，只能当半条二手生产线来算。我接手过来，还要花大价钱去改造，去请人重新调试。”
李墨舟停住脚，轻轻吐出一句话：“所以，我最多出两千五百万。”
“两千五百万？！”王建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