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微弱而惨白的阳光,艰难地挤过那道狭窄的窗口。
塔楼高层的牢房内,空气中弥漫着隔夜的霉味和寒气。
罗德靠坐在冰冷的墙角,和埃里克,山姆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抵抗夜晚的寒冷。
三人的睡眠很浅,被外面大门打开的吱嘎声惊醒。
“咣当——!”
一阵沉重的铁链拖拽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通往这一层的厚重铁门被粗暴地推开,两名全副武装的铁棘卫队士兵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衣衫褴缕的男人,头发散乱,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诉说着他承受的酷刑。
尽管被揍得鼻青脸肿,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住,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癫狂。
“进去吧,疯子!”
士兵打开了罗德对面那间牢房的门,厌恶地一脚踹在犯人的屁股上,将他狠狠踢了进去。
那名拜龙教徒并没有惨叫,反而顺势跪倒在地,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那张扭曲的脸紧紧贴着铁条,对着外面的士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无知的蠢货!凛冬已至,吾主即将归来!”
教徒的声音尖锐刺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当白色的冰暴降临,这座罪恶的城镇将被彻底吞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成为吾主苏醒的祭品!”
负责押送的年轻士兵停下脚步,俯视着他,脸上毫无被威胁的畏惧,象是在看一个小丑表演。
“省省力气吧,每年入冬,你们这帮疯子都要喊一遍末日降临。前年是风暴,去年是冥火,今年又换成凛冬了?”
身为龙脊荒原的驻军,年轻士兵早已听腻这些疯子的呓语,到头来不过都是些吓唬人的把戏罢了。
教徒激动得浑身颤斗,口中谩骂着他们的愚蠢。
“可笑的把戏,就算真有龙苏醒有如何?王国的铁壁会把那些长着翅膀的野蛮蜥蜴无情碾碎!”
“老实待着等死吧。等男爵大人腾出手来,明天就把你吊死在广场上。”
说完,两名士兵再也不理会教徒的咒骂,锁好铁门,转身大步离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又一个被洗脑过度的疯子,这种恐吓连吓唬三岁小孩都嫌过时。
士兵的脚步声远去。
牢房里,那名教徒发泄一阵内心的怒火后,身体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停下,蜷缩成一团。
另一边,罗德平静看着这一幕。
身旁的埃里克和山姆压低声音,忍不住小声问道:“罗德,要是灾难真的发生,哨站那边”
铁棘男爵的恩将仇报,让两人已经不在乎这座城镇的安慰。
但73号哨站不同,相处半年,那里的守军已经称得上同伴。
“吃饭。”
罗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分发士兵送来的黑面包。
埃里克和山姆明白他的意思,黯然过后,眼中求生的欲望更加坚定,用力咀嚼面包,积攒体力。
时间缓慢流逝,又是一晚过去。
新的一天,黎明时刻。
罗德睁开双眼。
他注意到牢房窗户上凝结出尖锐的冰刺,身下的稻草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气温正在急速下降!
周围的寒意不仅仅作用于肉体,更象是一根冰针直接刺入了灵魂深处。
他体内属于职业者的力量似乎遭到某种压制,好在凭借冰之龙血体魄,很快适应过来。
他意识到,时候到了。
这是极寒冰风暴的力量,来自于那头荒原深处地下冰窟的冰霜巨龙,随着它苏醒,以龙息的形式扩散开来。
冰风暴的范围广阔到难以想象,会在一瞬间摧毁王国边境的大部分哨站!”。”。
罗德迅速起身,来到窗前。
通过那道狭窄的缝隙,他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下方的铁棘镇,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拽入了凛冬的尽头。
街道、屋顶、哨塔,全部复盖上了一层厚达半米的幽蓝色坚冰。
不少木质结构的民房承受不住这种骤降的极寒与积雪的重量,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坍塌。
“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碎了!”
“孩子!谁看到了我的孩子!”
通过呼啸的风声,隐约能听到下方传来的哭喊与混乱的嘶吼。
平日里井然有序的巡逻队此刻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丢下武器,举着火把试图在废墟中挖掘幸存者,但在这种规则级的极寒下,燃起的火把瞬间熄灭,火光消失在白雾中。
这仅仅是序幕。
随着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太阳升起。
那股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极寒,减弱下来。
还没等幸存的士兵们松一口气,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声,突然穿透了风雪的呼啸,从苍穹之上,从大地之下,同时炸响!
“那是什么?!”士兵发出惊呼。
通过缝隙,罗德看到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道灰白色的阴影。
那是寒冰翼龙,巨龙的眷属,它们双翼展开足有五米,如同死亡的滑翔机,乘着冰风暴的气流呼啸而下。
这还没完!
在地面的积雪与坚冰中,一个个半透明的扭曲身影正在缓缓站起。
它们由死在暴风雪中的冤魂与高浓度的冻气凝聚而成,没有五官,只有惨白的人形轮廓,双手末端异化成了半米长的冰晶尖刀——它们是冰原妖鬼!冰霜巨龙召唤的先锋部队!
“敌袭!!是魔物攻城!!”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彻全镇。
“崩——崩——崩——!”
无数支弩箭从尚未倒塌的哨塔上射出,在风雪中拉出一道道黑线,试图阻挡空中的翼龙。
地面上,刚刚还在救人的士兵不得不拔出长剑,与那些从冰雪中钻出来的妖鬼厮杀在一起。
鲜血洒在冰面上,瞬间就被冻结成红色的冰珠。
战争,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