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庙会撂地(1 / 1)

安天会,出自西游记第七回中的安天大会,原着中写的是孙悟空被伏五行山后,玉皇大帝为答谢如来佛祖大排筵宴的场景。

在京剧中,《安天会》则是指孙悟空从大闹天宫到被降服的一段戏码。

说是《安天会》,其实指的是经武生名角儿杨小楼之手改编整理后的《闹天宫》。

但对于他们这些行内人,《安天会》这个名称更为习惯。

杨小楼是武生,他担角儿的戏自然也是武生的戏,但对于坐科出身的关金发来说,武生虽然不是本工,但也有所涉猎。

按他的话来说,许你们勾脸武生撬我们净行的碗,就许我们武二花端你们生行的锅。

虽然他把杆儿(拿手)的是做工花脸不是武二花,但天下花脸是一家嘛,分什么你我?

于是,花脸孙大圣便成了喜福成的保留曲目,受欢迎程度仅次于楚汉争。

至于受欢迎的原因,无他,热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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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箩卜赛梨嘞——辣来换……”

“……这不是大姑娘扎的,也不是二姑娘绣的,这是三姑娘逛花园一脚踩下一个扁盖儿桃……”

“……瞧洋片子嘞———小媳妇洗澡——白……”

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仅售卖各样百货,卖野药的,治花柳的,镶牙补眼的,耍猴斗鸡的,讲荤相声的,拉黄洋片的,应有尽有。

要说热闹,少有比得上庙会的了。

老bj庙会很多,几乎每天都有,也正是因为这份繁荣,才滋养起了这包罗万象的江湖。

今儿个是初五,是白塔寺庙会的日子,与其说是庙会,倒不如说是庙市。

不是什么菩萨佛祖的诞辰成道日,也没什么佛事法会,纯粹是约定俗成的杂烩市场,每逢这种日子,便少了几分虔诚,多了几分热闹。

“这儿,就这儿!”

一处临街的空地,关金发抬着脑袋,左右看了看,挺胸起范,一抖袖子,挽出一个龙抬头,清了清嗓子,开腔吆喝了起来。

“伙计们,操练起来!”

一声令下,班社里的伙计与学徒们立刻行动了起来,画圈的画圈,亮相的亮相,一旁负责操持铜锣的陈秋也卖力气的敲了起来。

‘哐哐哐哐哐……’

“南来北往老少爷们儿,瞧一瞧,看一看,停脚驻足来咱这见识见识伙计们的能耐。

正经科班学艺的孩子们,伺候诸位一段安天会,别看我们伙计们年岁不大,但架不住正赶上机灵的岁数……”

陈秋不住的敲着锣,看着一个个装红扮彩的师兄弟们,内心稍显羡慕。

倒不是羡慕什么登台唱戏,或者赚赏钱什么的,而是羡慕师父对他们的态度。

师父对他那毫不掩饰的偏待,傻子都看得出来,陈秋自然也不是傻子。

而师父有此态度的原因,陈秋的内心也是有着些许猜测。

在他想来,许是当初晌午刚来这个世界,晚上就卷着被子逃跑,跑就跑吧,跑半道上还回来……

这般反复横跳的表现,自然是不讨喜的,被师父察觉,留下了恶劣的观感,那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诸位都是明白人,或许您心里说了,真有这本事,不到园子里登台,会来这儿打把势卖艺?

这话说的不错,但各位父老心明眼亮,可是不折不扣,看看小的活儿,是不是足够,盘儿是飘是沉,劲儿是浮是韧,气儿是喘是匀,是瓷实活儿,还是人齐货不齐……”

关金发就着热闹的场面,连吆喝带比划,神情慷慨激昂。

但凡是和唱戏沾边的事,无论是什么,他总是那么的热诚。

当然,除了二子。

对于这个孩子,关金发的观感非常复杂,喜欢是真喜欢,膈应也是真膈应。

喜欢的是这个孩子太灵了,昆评梆曲,生旦净丑,唱念做打,书文戏理,就没有学不会的。

不仅戏学的好,还学了认字写字,要搁在早些年,说不准是个读书的材料。

但要说膈应的,倒还真不是因为什么逃跑啊,反复横跳什么的。

真要说逃跑,戏班里的孩子每天学戏连打带骂的,有几个没跑过?

当初他关金发为什么会在倒座房里守着?不就是猜到了孩子会跑嘛!

受不了逃跑了,追回来,打一顿,知错认错也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让他感到忌讳的,其实是这个孩子养不熟、养不亲的性子……

他关金发一辈子没有娶妻,戏班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儿,将来有一天,他是得指望这帮徒弟养老送终的。

一个养不熟的徒弟,能指望么?

偏偏这个孩子还这么灵性,万一唱出来,成了戏班子顶门立户的台柱子,那他怎么办?

也正是缘由于此,陈秋越灵性,他就越矛盾,越恭顺,他就越膈应。

对于一个曾经的成年人来说,孩子的那份纯粹是装不出来的。

在一群孩子堆里,陈秋温和恭顺,却又抗拒服从驯化的那股子矛盾感,太碍眼了……

“请各位是贵手高抬,各位老少爷们儿,有钱的,您看过眼,觉得在下有那么五把超,就扔仨俩的。

没带钱的老板,乘凉嗑瓜子的大奶奶三少爷,您就给声好。

若是觉得伙计们功夫不到,凑不成一套,心浮气躁,纯属胡闹,您就屁股上蹬一脚,痛快痛快。

来!猴儿们!让各位老少爷们给咱掌掌眼!

操练起来!”

锣鼓家伙愈发的急促,两旁打旗的龙套交叉着走了出来。

要按规制来讲,此时的孙悟空在天庭为官,应该穿着蟒龙袍,出场要有小厮掌着云罗伞。

但要知道,京剧行头可从来不是什么便宜物件,龙套的还好说,裁裁剪剪也就过去了,撑死写个卒、缝个花。

可戏台上但凡能叫得上名的角色,行头就没有简单的。

不简单就意味着贵,顶级戏班里一套完整的行头可要比他们唱戏的园子值钱。

像喜福成这样的二流班社,想要置办行头通常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戏班改行,行头用不上了,会转给同行兑笔银钱。

另一种就要看运气了,赶上大戏班、大角儿置办行头的时候,找关系求购他们淘换下来的。

要抢!

无论是大戏班的珍藏,还是大角儿们的私房行头,那都是肯下本儿的,做工都是拔尖儿的讲究货。

哪怕旧,有破损,照样是抢手货色,慢一步就赶不上。

寻常戏班能凑齐两套行头就已经能够撑起场面了,象那些跑江湖的戏班们,往往连一套行头都凑不齐,逢开戏只能去各地行头铺子去租。

租的齐还好,要是租不齐的话,登台的时候也只照顾主要角色,次要角色凑活着穿,这样的戏班也顾不得什么宁穿破,不穿错了。

作为曾经给皇上、老佛爷唱过戏的班子,自然不会连套行头都凑不齐,可能凑齐归能凑齐,一群屁大点的孩子们穿不了啊!

这年头不是后世,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学戏也能扮的有模有样,这年头可没有奢侈到给半大小子们置办合身行头的,更别提云罗伞了。

打旗的都凑不够,还掌伞?

于是,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们习以为常的眼神中,一个身穿牢头服饰的齐天大圣亮了个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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