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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东海潮生,古誓磷光(1 / 1)

离开五行山的第三日,风的味道变了。

咸的,腥的,底下压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属于庞然大物蛰伏时的呼吸韵律。他们已经走出两千里,脚下焦土渐稀,沙石里开始混着贝壳的碎屑,在日头下泛出惨白的光。

“猴哥…”八戒拄着钉耙,喘得象拉风箱,“歇、歇会儿…真走不动了……”

他脸色灰败里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自从那夜在功德林外头,他按孙悟空教的心法第一次尝试运转周天,这三日就没舒坦过。脖颈间欲念枷锁的裂痕时明时暗,里头象有活物在钻。那是净坛使者的名分在反噬,在撕扯他刚刚想冒头的本真。

孙悟空停步,金箍棒杵进沙地。

火眼金睛扫过八戒周身经络里,那几缕新生的、浑浊顽固的气正在艰难游走,抵抗着淡金色香火愿力的围剿。像淤泥里的蚯蚓,笨拙,但劲儿足。

“走不动就练。”孙悟空盘腿坐下,面朝东方。海风扑面,带着远方雷云的湿气。“你那点天河意气,再不用心喂养,迟早被名分馀毒吃干抹净。”

八戒苦着脸,还是依言坐下,将玄鸟令牌按在丹田处,闭眼。不多时,他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开始筛糠般抖。七窍里,细细的血线渗出来,混着汗,在脸上犁出沟壑。

他在疼。疼得真实。

但那疼里,是有东西在生。

非非从孙悟空怀里探出脑袋。三日过去,她那三寸光影的轮廓清淅了些,眉眼处有了极淡的阴影,像蒙着雾的幼童。她飘出来,悬在八戒面前,好奇地看着他七窍渗血的样子。

然后,她伸出朦胧的小手,指尖虚点在八戒眉心。

孙悟空心头一动,没阻拦。

一丝极微弱的、带着冰凉否定意味的波动,从非非指尖渡了过去。那不是疗伤,更象是一种……澄清。八戒体内那些狂暴冲突的香火杂质,触到这波动,竟稍稍一滞,仿佛被某种更高层面的意志审视了片刻,自行消退了少许。

八戒闷哼一声,嘴角却咧开了:“……谢、谢了小祖宗……”

非非收回手,光影似乎黯淡了一分,传递来累的情绪,摇摇晃晃飞回孙悟空肩头,蜷起来。

“她长了。”青玄的声音从袖中宝珠里传出,带着欣慰与凝重,“已能稍涉规则层面的干扰。但莫让她过度施为,她根基尚虚,伤的是本源。”

孙悟空点头,看向东方天际。云层低垂,隐隐有龙形轮廓在云后游走,一闪而逝。

“还有多远?”

“三百里外,便是东海之滨。但生机节点的确切所在……在水下。”青玄幽光流转,“我能感应到,那块补天石残片被镇压在极深之处,有庞大水族阵法守护,更与龙族气运相连。抽取生机的速度,比三日前快了一分。”

花果山的倒计时,也在所有人心里,偷偷拨快了一格。

东海龙宫

敖广站在水晶宫正殿前,一身朝服鲜亮,头顶冕旒纹丝不动。

他身后,虾兵蟹将持戟肃立,从宫门一直排到珊瑚丛林尽头。每一个的间距、姿态、甚至眼神的角度,都象是用尺子量过,用模子刻出来的。水流温顺地抚过他们银亮的甲胄,不起半丝乱流。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踏进这片过分整齐的水域时,火眼金睛便灼痛起来。

是规则。

目之所及,每一片珊瑚,每一粒明珠,每一块地砖,都被某种无形之力定义了。这里是迎宾珊瑚林,那里是仪仗明珠道,脚下是通衢水玉砖。名字定了,样子、功用、甚至存在的意义,就都钉死了。

活物?连水流都是规矩的。

“大圣驾临,小龙有失远迎。”敖广躬身,声音平稳圆润,每一个字都咬在礼制的节点上。他抬眼时,目光先落在孙悟空身上,停留一瞬,准确吐出:“齐天大圣。”

然后转向八戒,同样平稳:“天蓬元帅。”

全是旧名号。象是戴着镣铐的人,只能念镣铐上刻好的字。

八戒脖颈的枷锁痕一阵灼痛,他龇了龇牙,没应声。

“老龙王,”孙悟空咧嘴,露出尖牙,“俺老孙如今不是什么大圣,就是只野猴子。这位,也不是天蓬,是猪悟能。”

敖广面色不变,连眼角肌肉都没颤一下:“名位乃天庭所赐,天地共鉴。大圣说笑了。”他侧身,做了个无可挑剔的请姿,“殿内已备薄酒,为二位……洗尘。”

薄酒是真的薄。琉璃盏里,酒液清可见底,温度适中,不冷不热。喝下去,滋味平淡,仿佛喝的是“酒”这个概念本身,而非真酒。

席间,孙悟空问起“规天大计”。

敖广举盏的手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茫然。那茫然如此短暂,像冰面下的鱼影,一闪就被厚厚的冰层盖住。随即,他眼中浮起标准化的、如同雕刻上去的“崇敬”:“此乃三界福祉,天庭灵山共推之善政。我东海龙族,忝为水族之长,自当恪尽职守,效犬马之劳。”

话音落下,殿外游过的几条龙子龙孙,恰好转头望来。它们的眼睛很亮,是明珠般的亮,却空空洞洞,映不出情绪。鳞片的光泽,游动的姿态,甚至吐息的水泡大小,都整齐划一。

非非在孙悟空怀里轻轻发抖,传来细碎的情绪:“闷……困……他们……想飞……不敢……”

青玄的意念则沉重如铅:“你看他们身上。”

孙悟空凝神。火眼金睛深处,混沌气流转,视野陡变。

每一条龙,每一位水族身上,都缠绕着无数淡蓝色的、水纹般的丝线。丝线一端扎进他们魂魄,另一端没入虚空,连接着冥冥中庞大的“水德天道”。敖广身上的丝线最密,几乎将他缠成一只华丽的茧,丝线已与龙鳞生长在一起,不分彼此。

那是名分的枷锁,具象成了规则之链。

酒过三巡——如果那能算酒的话——敖广起身,礼仪周全地表示尚有雨簿需核验,请他们自便。他离开时,袍袖拂过水流,连水纹的扩散都保持着完美的对称。

“这地方……”八戒放下酒盏,喉咙里咕哝一声,“比灵山还让人憋得慌。”

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唤作听涛阁的客殿。殿外有虾兵把守,美其名曰护卫,实则监视。

夜半时,水流有了异动。

不是守卫换岗那种规整的流动,是一缕极轻、极灵巧的暗涌,贴着海底沙地悄然蔓延,绕过所有守卫的感知死角,如游鱼般滑入殿内。

水光汇聚,凝成一个身影。

是个龙女。看年岁不过二八,头生一对晶莹龙角,奇特的是,右边龙角根部有一道细微的天然裂纹,并非损伤,倒象玉石天生的纹路,在幽暗水光下隐隐泛着青色荧光。她身着简素青衣,眼神在扫过他们时,警剔如幼兽,却藏着压不住的、野性的光。

“你们身上,”她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象珍珠落玉盘,清冽里带着锋芒,“没有那种死水的味道。”

她盯着孙悟空:“大圣,他们都说你撕了佛号,反出灵山——是真的?”

孙悟空打量着她,火眼金睛下,她身上也有淡蓝丝线,但比别的龙稀疏,且绷得极紧,仿佛随时会断裂。尤其是龙角裂纹处,丝线竟有些畏缩,不敢深入。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孙悟空反问。

“若是真的……”龙女深吸一口气,水波微荡,“我想看看,撕了名号之后……该是什么样子。我叫敖听心,东海龙王第七女。”

敖听心。名字里带个听字,眼神却满是不甘听的倔强。

她席地而坐,指尖在水晶地面上无意识划着古老的、扭曲的纹路,那是早已失传的混沌龙纹。

“我们龙族,”她声音发涩,“上古时掌天地水元,兴云布雨,一念可翻江海,一怒可撼天穹。那时候的水是活的,有脾气的,会怒吼也会低吟。我们龙,是水中的君王,更是混沌海孕育的精灵。”

“后来呢?”八戒忍不住问。

“后来……天庭来了。”敖听心指尖的龙纹刻痕加深,“他们说,无序则生灾,混沌则乱纲。他们给了我们神职——四海龙王,行云布雨正神。他们教我们规矩——何时降雨,降多少,落在何处,皆有定数。他们用天道水德,替换了我们血脉里的混沌龙性。”

她抬起头,眼中那点野性的光在燃烧:“你们知道归墟古祭坛吗?那本是我们龙族祭祀天地、传承血脉的祖地!现在呢?祭坛下面埋着补天石残片,上面压着天庭的定海罗盘!他们用那罗盘,日夜抽取残片的生机,也……也抽我们龙族最后的根!”

“我父王,我兄长,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他们知道!但他们身上的枷锁太沉了,沉得他们连不甘都不敢有!他们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正途,是天恩!”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龙角,裂纹处荧光急促闪铄:“我这角……生来就这样。祭坛的老龟丞相偷偷告诉我,这是混沌龙性未绝的征兆,是天规没能完全磨灭的意外。可这意外,在我龙族眼里,是不祥,是畸形!他们想尽办法要磨平它,用丹药,用符咒……”

她松开手,指尖微微颤斗:“大圣,我只是……不想变成殿外那些游魂一样的龙。我想知道,真正的龙,该是什么样子。我想找回我们丢掉的东西……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怕我一动,整个东海……就没了。”

殿内死寂。只有水流抚过珊瑚的轻响,那响声也规规矩矩。

孙悟空看着这龙女,看着她眼中那团不肯熄灭的火,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花果山。那时候,他也只是一只想看看天有多高的石猴。

“你想看?”孙悟空站起身,金箍棒在手中无声旋转,“那就跟俺走一趟。”

“去哪儿?”敖听心抬头。

“归墟祭坛。”孙悟空咧嘴,尖牙在幽暗水光中泛出寒芒,“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抽你们的血,炼他们的丹。”

有敖听心引路,他们避开重重禁制,潜入龙宫最深处。

水压越来越大,光线早已消失,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但龙族天生能视物于幽暗,敖听心眼中泛起淡淡的金芒,为他们指引方向。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

那是一座极其古老的巨石祭坛,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质,表面布满斑驳的、难以辨认的纹路—正是敖听心之前划过的混沌龙纹。祭坛庞大如山岳,静静矗立在海底深渊,散发着苍凉、蛮荒、却又蕴含无限生机的水元气息。

这本该是龙族圣地。

然而,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直径百丈的、由无数金色天规符文构成的巨大罗盘。罗盘缓缓旋转,每转一圈,便垂下万千金色光丝,如根须般扎入祭坛中心。光丝刺入之处,隐约可见一块不规则型状的、散发湛蓝色柔和光晕的石头——补天石残片。

金色光丝疯狂抽取着湛蓝生机,将其转化为淡金色的、有序的天道水德之力,沿着光丝倒流回罗盘,再通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输送到不可知之处。

祭坛周围,海水被无形的力场排开,形成一片无水空域。空域边缘,矗立着十二根蟠龙金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一条龙的虚影——那是龙族历代强者被抽取、固化在此的龙魂印记,作为阵法能源与锚点。

“就是这里……”青玄的声音带着颤斗与愤怒,“他们在用补天石的生机,喂养整个规天网络的水元部分!更用龙族先祖的魂印为锁,让后世龙族血脉天生受制!”

非非从孙悟空怀中挣脱,光影剧烈波动。她飘向一根金柱,伸出小手,想要触碰上面那条痛苦扭曲的龙魂虚影。

“别碰!”敖听心失声。

但已晚了。

非非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龙魂虚影的额心。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无尽痛苦与不甘的龙吟,并非从虚影发出,而是直接从所有人心底炸响!那龙吟穿越了时空,带着上古的野性与自由,也带着被囚禁万载的绝望!

整个祭坛空间剧烈震动!罗盘旋转骤然加速,金色光丝狂舞!

“不好!触动了警戒!”敖听心脸色煞白。

话音刚落,无水空域外,海水轰然破开!一队身着银色重甲、面无表情的天道水神涌入,为首者是一名手持三叉戟、双眸纯金的巡海夜叉。而在他们后方,一道炽烈雷光劈开水路,显出一位身披雷纹战甲、面如重枣的神将——雷部,苟章。

苟章目光如电,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敖听心身上,声如闷雷:“东海七公主?擅闯禁地,勾结逆犯,扰动天规——敖广真是教女有方!”

他抬手,掌心雷光凝聚成一枚刻满符文的镇海令,高高举起:“敖广听令!速擒逆犯,否则,以同罪论处,东海龙族——尽贬为孽蛟!”

敖广的身影,出现在无水空域边缘。

他依旧穿着朝服,但冕旒已歪,脸色苍白如纸。他看向他们,又看向苟章手中的镇海令,最后,目光落在女儿敖听心身上。

那目光复杂至极——有愤怒,有恐惧,有身为龙王的屈辱,更有深藏眼底、几乎要被磨灭的……一丝属于父亲的痛惜,和属于龙的最后骄傲。

他身上的淡蓝丝线剧烈闪铄,几乎要将他撕裂。

“父王……”敖听心喃喃,眼中含泪,却倔强地挺直脊背。

“龙王,”孙悟空上前一步,金箍棒横在身前,混沌气自周身毛孔溢出,在无水空域中蒸腾如黑色火焰,“这是俺的主意,与她无关。要打,冲俺来。”

苟章冷笑:“妖猴,死到临头还敢猖狂!雷部听令,结‘天刑雷网’!水神队,镇压龙女与猪妖!”

雷部神兵齐喝,道道雷霆交织成网,当头罩下。水神队则结成战阵,引动磅礴水压,化作无形枷锁,卷向八戒与敖听心。

战斗瞬间爆发。

孙悟空挥棒迎向雷网。金箍棒与雷霆相撞,混沌气与至阳至刚的雷法激烈湮灭,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的打法毫无章法,却招招直指雷网规则运转的关节处——那是非非在来路上,凭借本能感知到的薄弱点。

另一边,八戒咆哮一声,上宝沁金耙抡圆,体内那浑浊的本真之气第一次全力爆发。耙风不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带上了一股子混不吝的、顽固执拗的意。天道水神们僵化的合击之术,碰到这股意,竟有些运转滞涩。

敖听心龙吟一声,现出部分龙形——一条十馀丈长的青龙,龙角裂纹处青光暴射!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龙爪狠狠拍向一根蟠龙金柱!

“不可!”敖广大吼。

但迟了。龙爪与金柱碰撞的刹那,祭坛上所有混沌龙纹齐齐亮起!古老苍茫的气息冲天而起,与金色罗盘的光丝疯狂对抗!

“吼——!!!”

这一次,是响彻天地的、真实的龙吟!不止敖听心,不止金柱上的虚影,在场的所有龙族,包括敖广,甚至远处龙宫中那些浑噩的龙子龙孙,灵魂深处,那被天规压抑了万载的混沌龙性,被这古老的共鸣悍然唤醒!

无数条龙,同时昂首长吟!痛苦,挣扎,但更多的是冲破束缚的、酣畅淋漓的咆哮!

敖广浑身剧震,老泪纵横。那一瞬间,他眼中属于东海龙王的麻木褪去,属于敖广的傲骨与痛苦清淅浮现。但下一刻,他身上丝线骤然收紧,勒入龙鳞,鲜血渗出。他闷哼一声,眼神重归挣扎。

趁这混乱,敖听心龙尾横扫,将数名水神扫飞,自己却也挨了苟章一记雷鞭,龙鳞碎裂,鲜血染红青鳞。她坠落在地,重新化为人形,龙角裂纹处血流如注,气息萎靡,眼中光芒却亮得骇人。

“走!”孙悟空荡开雷网,混沌气卷起八戒和敖听心,金箍棒向后一挥,逼退追兵,冲向无水空域外。

“拦住他们!”苟章怒喝。

敖广动了。他巨大的龙躯拦在了他们与追兵之间。

“龙王,你要造反?!”苟章惊怒。

敖广沉默,龙目之中挣扎如潮。最终,他龙口微张,吐出的不是攻击,而是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水幕,暂时阻隔了追兵。他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然后扭过头,对着苟章,发出了符合东海龙王身份的、充满惊慌与自责的怒吼:“逆女!气煞我也!追!给本王追!”

水幕之后,他的龙爪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摆。

那是龙族古老的暗语:快走。

他们冲出东海,落在海岸悬崖之上。

身后波涛汹涌,雷云密布,却终究没有追兵破水而出。

敖听心瘫坐在地,青衣染血,龙角的裂纹处仍有青光流转,但气息虚弱。青玄从宝珠中分出几缕幽绿生机,缓缓渡入她伤口,裂纹处的血流渐渐止住。

“他……放我们走了。”敖听心望着海面,喃喃道。

“他不是放我们,”孙悟空望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物,“他是放了龙族最后一点念想。”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的、边缘锋利的龙鳞。呈深青色,内里流淌着淡金色的龙血纹路,触手温润,却又蕴含着磅礴而隐忍的水元之力。更重要的是,鳞片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龙性。

逆鳞。龙之要害,亦是龙之本源精血所凝。

鳞片之下,还压着一卷古朴的海图,以某种水族秘法记录,展开后,上面标记着几处遥远海域的方位,旁边配有失传的龙纹注解。

“是老龟丞相……”敖听心认出笔迹,眼圈一红,“父王他……”

“他选了龙族能选的路。”孙悟空将逆鳞和海图收起,“忍着,活着,等。”

等一个变量。等一个可能。

就象当年五行山下,那只等待穿山甲打穿岩壁的猴子。

青玄仔细感应后,语气沉重:“东海节点的抽取虽然被短暂干扰,但花果山那边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他们在抢时间。”

敖听心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血迹:“我知道下一个地方。北俱芦洲,极北苦寒之地。我偷听雷部神将交谈时提过,那里有一处上古巫妖战场遗迹,埋着另一块补天石残片,也是规天大计镇压地火风水的关键节点之一。镇守者……似乎是天庭那位三坛海会大神。”

哪咤。

孙悟空眼神一凝。上次哪咤与他一战后,踏虚空而去,果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你的伤?”八戒看向敖听心。

“死不了。”龙女昂起头,龙角裂纹在阳光下泛着倔强的光,“我跟你们走。东海……我暂时回不去了。但龙族的债,我得替他们讨。龙族该有的样子,我得替他们找回来。”

团队里多了条龙。

八戒拍拍肚皮,嘿嘿一笑,体内那点本真之气又壮实了一丝。非非趴在孙悟空肩头,光影轮廓似乎又清淅了点,她好奇地伸出手,碰了碰敖听心流血的龙角,传来“疼……但暖……”的情绪。

孙悟空望向北方。天际苍茫,云层如铁。

北俱芦洲,上古战场,补天石,还有……哪咤。

“歇够了。”孙悟空扛起金箍棒,转身,背对波涛渐息却暗流永在的东海。

敖听心最后看了一眼海面,那里有她的父王,她的族裔,被锁在深宫,戴着华美的镣铐。

“他们会记得吗?”她轻声问,“刚才那一声龙吟……”

孙悟空摸了摸怀中那片温润的逆鳞。

“会的。”他说,迈步向北。

“等俺们把天捅个窟窿,光透进来的时候…”

悬崖之下,惊涛拍岸,水沫如雪。

“他们想不记得,都难。”

远处海平在线,最后一缕晚霞如血。而北方天际,厚重的铅云之中,隐隐有风雷激荡之声,仿佛远古战场的号角,穿过万载光阴,幽幽传来。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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