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正跟跄前行。
陈砚之的畸形长臂拖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刮痕。
他原本就扭曲的脸此刻皱成一团,赤红的眼珠在眼框里焦躁地转动,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嗬嗬”声,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而事实也是如此,
这几日赵癞子象人间蒸发了一般,每日该送的“食材”也断了供。
为此王万山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把赵癞子的食材任务交给了他,每日搜寻食物的份额翻了倍。
如此任务着实让他感到头疼,北边与东边都是捉他的人,他根本不敢去。
南边的街坊虽然安全,但除了林泓那个小崽子的宅子外,其他的他都搜刮了好几遍,根本没有食物。
可王万山可不管这些,这两日没有搜刮到足够的食物,他便怒不可遏,直接将他教训了一番。
若是今日再空手回去,他恐怕要断一只手了。
想到这里,陈砚之越发暴躁了,他继续在废墟中活动,仔细翻找着每一处可能藏有“食物”的角落,腐朽的木箱被他一爪撕碎,坍塌的墙体被他用畸形长臂轻易扒开,可除了几具早已干瘪的碎骨,连半点能果腹的东西都没找到。
而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混杂着血腥与食物香气的味道顺着邪气飘了过来。
那味道极其浓郁,既有新鲜血肉的腥甜,又有独特的油脂香,瞬间勾住了他的心神。
陈砚之的鼻子快速翕动着,赤红的眼珠亮了起来,四肢趴地,双脚一蹬,朝着气味的方向急速赶去。
香味越来越浓,陈砚之有些急不可耐,身形如鬼魅般掠出,足尖点过断墙、跃过废墟,几个起落便来到一个窄巷巷口之前。
陈砚之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向眼前的一切。
只见地面之上洒落着几块暗红泛黑的鼠肉,其旁边还赫然躺着一只断臂,这个皮肤溃烂处尚有脓液渗出,但筋肉未完全干瘪,显然是新割不久。
这是赵癞子的骼膊。
陈砚之瞬间就认出了这个骼膊是谁的了。
赵癞子死了。
陈砚之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咕哝,心中又惊且疑。
他就说赵癞子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死了,并且他不仅死了,并且骼膊还被割了下来扔在了这里,并且其旁边还放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异物”。
哪怕他再傻,也能明白这不是巧合。
这是陷阱!
陈砚之想到这里,不由的跟跄着后退半步,畸形长臂下意识地挡在身前,赤红的眼珠警剔地扫视着窄巷两侧的断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就这就想骗我,赶紧滚出来!”
他说着随即便爬上两边墙体,一边大喊,一边观察起来。
可任凭他怎么说,或者怎么呐喊,都没有任何发现。
反而那个异物散发出的,混杂着新鲜血肉的腥甜与速食袋特有的油脂香,顺着鼻腔钻进肺腑,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这几日他被王万山催逼得焦头烂额,搜遍了大半废墟却颗粒无收,早已饥肠辘辘。
这么一闻怎么怎么受得了。
陈砚之跳回到了窄巷中,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速食袋上,喉结上下滚动,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实在太香了。
“难道是赵癞子得罪了旁人,被人杀了抛尸在此?”“说不定这不是陷阱!”
陈砚之脑海中天人交战,赤红的眼珠时而闪过忌惮,时而燃起欲望。
没办法,他实在太饿了,那股不断散发出来的香味仿佛无形的钩子,不断拉扯着他的心神。
最终他受不了了,猛地矮身,畸形长臂撑在地面狠狠一按,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诱饵扑去。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速食袋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手臂碰到了什么,同时还有一丝丝拉扯感。
“不好!”
陈砚之瞳孔骤缩,浑身汗毛瞬间炸起,骤然想要停下,可身体的惯性控制他继续向前,细如发丝的尼龙线被他硬生生扯断,迅速向前收缩。
与此同时,陈砚之耳边瞬间响起,“咔哒!咔哒!咔哒!”清脆的机括声。
“什么声音?”陈砚之警铃大起,可还不等他多想。
“轰!轰!轰!”六枚战术手雷在距他不足一米处接连爆开,炽烈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陈砚之的身影,高温气浪裹挟着无数钢珠与弹片,如同暴雨般朝着他的方向狂射而去。
“啊!”凄厉的哀嚎声从窄巷中响起,陈砚之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到一旁,重重撞在巷尾的断墙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此刻的他惨不忍睹,无数钢珠与弹片在他畸形长臂上撕开无数血洞,连带着胸口,大腿也都布满了被弹片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般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该死的!”陈砚之瘫在血泊中,心中满是懊悔与惊惧。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明明刚才已经爬上断墙仔细勘察过,没发现任何异常,怎么会突然如此,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刻他感觉浑身剧痛,并且剧痛还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席卷全身,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饶是如此,可他也知道不能多耽搁。
这么大的动静,放置这个陷阱的人要么就在旁边,要么就在赶来的路上,继续留在原地也等同于等死。
想到这里,陈砚之咬紧牙关,用尚且完好的右臂撑着地面,畸形长臂在身侧艰难划动,想要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巷尾的断墙后躲藏。
可就在此时,突然他感觉后背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咔嚓!”一声,陈砚右肩象是被重锤砸中,连带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回血泊中,鲜血顺着他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