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事结束后,县中暂时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需要赵弘文过问的小事倒是还有不少比如即将到来的夏收。
收税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在皇权不下乡的古代。
首先就是确定收税的数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根据每亩田的产量抽税,那样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大,并不现实。
这个时候的收税,一般是以县衙公田的产量平均值为标准抽税。
比如今年枣阳县上等田亩产两石,按现在十税一的比例,就是一亩上等田缴税两斗。
其次就是确定每家每户需要缴纳税收的数量。
关于这些户房的户科都是有数据的,一户人家有多少田地,分别是什么地。
然后再计算出每家需要缴纳的总数。
当然如果是秋收,那每家每户需要缴纳的,就不仅仅有田税了,还有就是人丁税。
最后就是公示了,一般是提前半个月的时间,将每家每户需要缴纳的税收写在一张纸上,将这张纸贴在乡里和村里。
到了时间,户房的税吏直接去乡亭收税便可。
古田乡,乡亭。
这乡治所占地约莫七八亩,外面被一圈围墙包裹,里边是一块空地再加之七八个建筑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粮仓,剩馀的则是乡三老办公的场所和关押犯人的临时大牢。
张望明添加户房之后,就被赵弘文任命为田科主事,而今日便是他带队收税。
此时乡亭外已经围满了百姓,这些百姓或挑或推着小车,将自家需要上缴的粮食都已经准备好了。
哒哒哒张望明骑着匹老马,带着一队衙役和他手下的收税队伍,快速靠近。
围拢过来的百姓自觉让开一条道路,而乡亭的乡吏拉开了大门,放张望明这一行人进来。
一位乡老凑上前行礼询问道:“大人,现在便开始收税吗?”
张望明翻身下马回了一礼,随后点头说道:“开始吧,某就今天一天时间,明天还需要去其他乡。”
乡老连连点头,最后敲响了一旁放着的铜锣:“乡亲们,收税喽!”
最先进来的是几家大户,并不是乡贤家族,只是一些手头田地多些的大户。
为首的是几个老人,后面推车的是壮硕的男子。
张望民取出一本户籍,随口问道:“户主是谁?住哪里?”
为首一老者嘴角牵动,露出了个笑容:“回大人的话,小老儿是户主,叫王铁柱,住在葵花村。”
张望民点了点头,看着户籍帐册上的信息说道:“家中有五十亩田地,其中上等田二十亩,中等田十四亩,下等田十六亩?可对?”
“对,对的。”
张望民再次点头:“需要缴税四石又四斗三升,还有借了县衙的青苗贷,需要归还粮八石又八斗六升,可对?
老者再次点头:“对,对的。”
张望民收起了帐册,分别指了指左右两边:“左边缴税,右边还粮,去吧!”
老者知道缴税的规矩,那就是不能浪费时间,连忙开始招呼自家儿子和孙子,将板车推往两边。
张望明没有管这两人,而是开始招呼下一人。
而在左右两旁则是放着几个,下窄上宽的梯形容器,这几个大斗外边分别写着二石、
一石、一斗、一升的字样。
老者十分紧张,现在的税吏全部都换成了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知道自己多带的粮食够不够。
但那几个税吏可不管他心中所想,立刻开始从板车上卸下粮食全部倒在大斗里。
这种用大斗来计算粮食数量的办法,肯定没有直接称重方便。
但收税可不是只看重量,税吏们还需要检查这些粮食的品相和是否晒干,所以从袋子里倒出来检查,就是必然需要的一步。
老者看着大斗不仅被装满,还冒出了个尖尖,松了口气。
他这一袋粮食本就是多装了一斗(12斤)的量,现在看来这税吏手头上的大斗,至少是没有故意弄成个大号的。
随即他又开始心疼多送的粮食。
但还没有等他心疼多久,便看见那税吏又拿出一个竹杆,将多馀的粮食推回袋子中。
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清楚,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听自家祖父说过,在李大儒还在世的那些年,税吏就是这样做的。
税吏如果想要赚外快,那么只会将多馀的粮食踢到地上,最后从地上将粮食扫走。
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多馀粮食扒拉到自己口袋。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些税吏已经将他需要缴的税收齐了。
“户主王铁柱,税粮如数收讫,验讫放行!”
老者连忙上前,指着重新放回车上那半袋子的粮食说道:“这位差爷,这些剩馀的粮食—”
税吏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哦,这些粮食啊,老赵你就送回去吧,这些都是多的。我家大人吩咐了,公事公办,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王铁柱怀着满心的震惊,带着他的儿子们向外边走去。
外头此时正有许多,伸长脑袋向里望的乡民。这些人看见王铁柱第一个出来,连忙七嘴八舌的询问。
“老王,里头是什么情况?今年是收的多些,还是少些?”
“铁柱叔,俺看你这推车上还有半袋的粮食,这是咋回事儿?”
王铁柱很快清醒了过来,随后语气满是震惊:“今年这大官格外开恩,竟然莫收我家多馀的粮食,你们就放心去!”
“真的啊,那今年这县令老爷的确不错,不仅给我们免费的稻种,这收税竟然也不多收分毫。”
这收税的速度很快,毕竟这些乡民只有多拿的,没有少拿的。
这就省去了很多扯皮的功夫。
但随着日头逐渐上升,那几个乡老脑门子的汗水越来越多了。
这不仅仅是热的,更多的是一种惊吓。
其中为首的那个乡老,冲着其馀两人问道:“钱家,还有你们几个乡贤家族的人,怎么还没来?”
虽然早就听见了些风声,但他们也只以为是家族内一些人的抱怨而已。没想到今天的收税,这些大家族的人竟然真的没来其中一个乡老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家中旁系而已,税收向来是主家直接去收的,这些事情—”
此时,这些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抗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