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了。
表面上看，生活一切如常。林墨依旧按时上课、去图书馆、在食堂吃饭。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林墨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并非他发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而是一种源自直觉的违和感——食堂里某个低头吃饭的陌生人，指关节有长期握枪形成的厚茧；图书馆斜对面那个女生，面前摊开一本文学书，但翻页的节奏却规律得像个节拍器。这些细节微不可查，却共同构成了一种无声的宣告：他正处于严密的保护性监视之下。
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们来了，我们在看着你。
林墨心知肚明，这是对他那封邮件的回应。他没有慌乱，反而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同时在内心不断消化、推演着那已补全至10的石墨烯制备法，等待着那个必然到来的时刻。
时机在第三天下午降临。他刚结束一堂专业选修课，抱著书本随着人流走向宿舍。王胖子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吐槽著刚才课上教授的口头禅。
就在宿舍楼门口，那两个熟悉的“同学”一左一右，看似随意地封住了他左右的空间。他们的动作流畅而自然，若非林墨早有警觉，几乎无法察觉。
“林墨同学，”其中一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见你。
王胖子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是谁，却被另一人用眼神制止，那眼神中的压力让他把话咽了回去，有些不安地看向林墨。
林墨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然后对两人点了点头：“带路吧。”
他没有问去哪里，也没有问是谁要见他。这种超越年龄的镇定，让两位执行人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被引向那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一名执行人员坐进了驾驶位，另一名则拉开了后座的门。
后座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留着利落的寸头，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夹克，但坐姿如松，腰背挺得笔直。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听到动静，才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的面容线条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向林墨，却带来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让车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林墨深吸一口气，弯腰坐了进去，车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林墨同学，”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姓周，周正雄。兰兰雯茓 更新嶵全”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林墨瞥见那似乎是一份关于自己的详细背景调查报告，从家庭关系、学习成绩到社会交往，事无巨细。
“周先生。”林墨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平稳。
“林墨同学，”周正雄开口，声音低沉，在封闭的车厢内共振，“我们注意到，你在某些领域，有着超越常人的见解。”他停顿了一下，观察著林墨的反应，然后才缓缓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转向林墨，屏幕上正是他那封加密邮件的截图，“比如，这个。”
林墨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能谈谈，你是怎么产生这些‘见解’的吗？”周正雄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他。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事实陈述的冰冷质感。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尽管早有准备，但被如此直接地戳破，还是让他瞬间紧张起来。他沉默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回应。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周正雄追问，眼神锁定着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系统轻微的送风声。林墨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否认是最愚蠢的选择，在国家的技术力量面前，任何网路上的伪装都形同虚设。
他抬起头，迎向周正雄审视的目光，决定坦承一部分事实。
“邮件是我发的。”林墨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但眼神却没有丝毫闪躲。
这个直接的承认，似乎有些出乎周正雄的意料，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哦？”周正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更强了，“据我们了解，你是一名优秀的物理系学生。但邮件中的技术构想，其前沿性和颠覆性，远超你目前所学，甚至超越了国内绝大多数顶尖实验室的研究水平。你能解释一下，它的来源吗？”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林墨感到手心有些出汗。他不能说出系统，那听起来比技术本身更荒诞。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林墨斟酌著用词，他知道这个说法多么苍白无力，“是一些灵感，和基于现有理论的大胆推演。”
“推演？”周正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什么样的推演，能让你跳过无数资深科学家数十年未能突破的瓶颈，直接找到一条全新的、并且被初步模拟验证可行的道路？”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矛盾。
林墨沉默了。他无法解释，只能保持沉默，用坚定的眼神回望对方，表明自己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言。
这种沉默的对抗，在狭小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周正雄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最终，他靠回座椅，打破了沉默。
“你很聪明，也很镇定，远超你的同龄人。”周正雄的语气依然平淡，“但你知不知道，你随手发出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不等林墨回答，他继续说道：“它意味着一个新的产业方向，意味着战略级的技术优势，也意味着无数境外势力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林墨同学，”周正雄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无比，“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你原来的生活，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们会清除掉所有相关的网路痕迹，并确保你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但那份技术，将被封存，在彻底查明来源和可靠性之前，不会启用。”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墨身上，“跟我们走，接受更全面的评估和保护。你需要为你提供的‘灵感’，给出更详细的说明，并在可控的环境下，协助我们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选择权在你。”周正雄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车窗外，校园里的学生们嬉笑着走过，浑然不觉这辆看似普通的轿车内，正进行着一场足以影响许多人命运的对决。
林墨看着窗外那些无忧无虑的身影，又想起脑海中那份足以改变国运的技术。
他几乎没有犹豫。
“我选二。”林墨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