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栖霞岭,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像燃烧的火焰。齐盛小税徃 已发布醉辛蟑劫山脚下的溪畔村却是一片金黄——那是陈老耕精心照料的十亩赤粟成熟了。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陈老耕已经站在了田埂上。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农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托起一穗饱满的赤粟,深红色的粟粒在朝阳下泛著玛瑙般的光泽。
陈老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34;是啊,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好收成了。让大家抓紧收割,这几天天气好,正是抢收的好时候。
田间顿时热闹起来,二十多个佃户挥舞著镰刀,成片的赤粟应声倒下。陈老耕也没闲着,他熟练地将收割好的赤粟捆扎成束,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陈老耕眯起眼睛,望向西边沉落的夕阳:&34;今晚月色应该不错,你们吃过晚饭,趁著月光把赤粟运到谷场去。我留下来看守。
陈老耕摆摆手,转身从屋里取出一柄长戈。木制的戈柄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青铜戈头却依然锋利,在暮色中泛著冷冽的青光。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大地上。远处的栖霞岭在月色中显得神秘而幽深,近处的田野则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银辉中。佃户们推著板车来来往往,陈老耕手持长戈在田埂间巡视,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到了二更时分,赤粟已运走大半。老耕叔,剩下的明天再运吧,您也该回去歇息了。
当最后一车赤粟被运走,田野里顿时安静下来。秋虫的鸣叫时断时续,晚风拂过收割后的田野,带来一丝凉意。陈老耕找了个草堆坐下,将长戈枕在头下。连日劳作的疲惫袭来,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似睡非睡之际,一阵奇怪的声响突然传来。
那声音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踩踏收割后的赤粟根。陈老耕猛地惊醒,握紧手中的长戈,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光下,田埂尽头赫然立著一个巨大的黑影。随着黑影的移动,月光渐渐照亮了它的模样——那根本不是人!
它足有一丈多高,浑身长满粗硬的黑毛,血红色的头发根根直立,如同燃烧的火焰。最可怕的是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团鬼火。
怪物一步步逼近,沉重的脚步让地面微微震动。陈老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脏狂跳不止。他活了近六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
眼看怪物越来越近,陈老耕来不及多想,猛地跃起,双手紧握长戈,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刺去。
陈老耕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气,手中的长戈仍在微微颤抖。戈头上沾满了粘稠的绿色液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这时,石柱等人返回田间,看到陈老耕苍白的脸色和长戈上诡异的液体,都大吃一惊。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加强了戒备,但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渐渐地,有人开始认为陈老耕那晚是看花了眼。
第三天正午,打谷场上热气蒸腾,金红色的赤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陈老耕正指挥佃户们翻晒粟粒,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诡异的&34;呜呜&34;声。
村民们惊慌失措地逃回村子,聚集在祠堂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趴在窗口张望,打谷场上却空无一人。
老猎户赵铁山组织人手赶制了二十多把强弓,分发给青壮年轮流值守。然而四天过去了,怪物再也没有出现。
第五天深夜,石柱和三个青年在打谷场值守。月光如水,四周寂静无声。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四五支箭矢破空而出,只有一支侥幸射中了怪物腹部的旧伤。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大家都松了口气,认为怪物已经知难而退。赤粟的晾晒工作接近尾声,陈老耕指挥佃户们将晒干的赤粟装入麻袋,剩下的禾秸堆放在打谷场一角。
第六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陈老耕亲自爬上禾垛整理。站在垛顶,他可以望见整个村庄和远处的栖霞岭。这片他生活了近六十年的土地,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美好。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打谷场通往栖霞岭的小路上,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缓缓走来。红色的头发在朝阳下如同燃烧的火焰,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垛顶的陈老耕。
垛下的佃户们一时慌乱,纷纷跑向存放武器的地方。怪物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冲到垛下。
陈老耕站在垛顶,无处可逃。他紧握手中的木锨,尽管明知不敌,却不肯束手就擒。
怪物发出一声胜利般的咆哮,猛地跃起,巨大的爪子向陈老耕挥来。木锨应声而断,利爪狠狠抓在陈老耕的额头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陈老耕从垛顶跌落,鲜血染红了金色的禾秸。
当石柱等人拿着弓弩赶回时,只见陈老耕倒在血泊中,额头上一块掌大的头骨不翼而飞。那怪物已不见踪影。
陈老耕在痛苦中挣扎了一日,最终在次日黄昏永远闭上了眼睛。他被安葬在村外的山坡上,俯瞰着他一生耕耘的土地。
说来也怪,自陈老耕去世后,那红发绿眼的怪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深秋的溪畔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偶尔在月明之夜,还会有老人提起那个关于赤粟田里的恐怖故事。而陈老耕与怪物搏斗的那柄长戈,至今仍悬挂在石柱家的堂屋里,戈头上暗绿色的污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那个惊心动魄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