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田不易带着张小凡远赴天音寺查清草庙村惨案真相后,又是一个多月的光景悄然逝去。大竹峰的竹海依旧青翠挺拔,漫山的竹叶在山风拂动下沙沙作响,山间灵气在日月精华的滋养下愈发精纯浓郁。师兄弟们每日按部就班地修炼、打理师门杂务,陈峰钻研丹器之道与剑法心法,其他人也各有精进,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这一日清晨,天际忽然划过两道耀眼流光,裹挟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如流星般坠落在大竹峰的院坝中央。光芒散去,正是田不易与张小凡师徒二人——田不易手握那柄陪伴多年的古朴飞剑,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惯有的威严,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归乡的暖意与释然;而身旁的张小凡,身形比离去时略显挺拔,脸上已没有了离开前那般浓重的悲伤与茫然,眉眼间添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只是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师父回来了!”演武场上,正陪着杜必书练习基础剑法的何大智最先瞥见院坝中的两道身影,当即高声喊道,语气中满是欣喜。话音落下,正在各自忙碌的师兄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宋大仁放下了手中整理的剑谱,杜必书收起了练习用的木剑,陈峰也停下了手中的《惊雷剑法》修炼,收剑而立,快步围了上来,一个个躬身行礼,语气躬敬整齐:“参见师父!”宋大仁率先上前一步,目光关切地打量着田不易,说道:“师父,您一路辛苦!天音寺之行还顺利吗?”杜必书、郑大礼等人也紧随其后,满脸关切地齐声问好。陈峰走上前躬身行礼时,目光在张小凡身上短暂停留,见他虽神色依旧落寞,但状态尚可,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田灵儿最是活泼好动,此刻正缠着苏茹请教剑招,听闻师父归来的声音,立马挣脱苏茹的管束,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地跑到田不易面前,脸上满是雀跃的笑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没等田不易开口询问近况,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扬声报喜:“爹!您可算回来了!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和七师弟都突破到第三层元气境啦!”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脯,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生怕田不易看不见她的进步。
田不易本就带着几分归乡的愉悦,闻言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目光锐利如鹰般转向陈峰,脸色微微一凝,带着几分审视与难以置信问道:“峰儿,你也已进入第三层元气境了?”他深知陈峰入门时日尚短,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光景,虽早看出这孩子天赋不俗、心性沉稳,却也没料到他能进步如此之快,竟能追上修炼四年多的田灵儿。
陈峰身姿挺拔如松,躬身躬敬应道:“回师父,弟子不才,在师父离山期间,每日不敢有丝毫懈迨,日夜勤勉修炼《太极玄清道》心法,打磨剑法根基,侥幸突破到了第三层元气境,如今修为已然稳固,并未急于求成。”他语气沉稳平和,没有丝毫骄傲自满之意,神色间满是谦逊。
“好!好!好!”田不易接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威严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狂喜,当即放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如钟,震得院坝旁的竹叶都微微颤动,连远处的飞鸟都惊起几分,“我大竹峰竟出了这般修炼奇才,真是天大的喜事!不愧是我田不易的弟子,没给我大竹峰丢脸!”他越说越高兴,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胡须,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
此时,苏茹也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是方才正在打理药圃里的灵草、分拣草药。她走到田不易身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满是骄傲,笑着说道:“你可不知道,峰儿这小子,平日里不仅做事勤快懂事,把厨房、演武场的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叫苦叫累,还时常帮着我打理药圃,修炼上更是克苦异常。每日天不亮便去演武场练剑,深夜竹屋还亮着灯火钻研心法与丹器之术,从不懈迨半分,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奖赏于他,也算是鼓励他继续精进。”
田灵儿一听“奖赏”二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马凑上前来,紧紧拉着苏茹的骼膊,撅着嘴撒娇道:“娘,还有我的呢!我也突破到第三层元气境了,我的奖赏呢?总不能只奖励七师弟吧!我修炼也很克苦的!”说着,还不忘瞪了陈峰一眼,带着几分不服气。
苏茹转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慈爱,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与认真:“你的自然也有!不过你的奖赏,就是抄写十篇《太极玄清道》心法全文,一字都不能少!好好打磨一下心性,免得整日里毛毛躁躁、沉不住气,这般心性日后修炼易出岔子,难有大成就!”
田不易在一旁听得抚须大笑,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看向田灵儿的眼神满是宠溺。田灵儿见状,瞬间垮下脸来,象个泄了气的皮球,苦着脸小声嘀咕道:“啊?还要抄写十篇啊……娘,这也太折磨人了,我能换一个奖赏不?比如……比如一本更厉害的剑谱,或是一瓶你炼制的丹药也行啊?”那委屈又无奈的模样,配上皱起的小眉头,引得师兄弟们一阵低笑,院坝里的气氛愈发欢快热闹。
一时间,大竹峰的院坝里欢声一片,师兄弟们的笑声、田不易的大笑声交织在一起,满是温馨与喜悦。就连一直沉默伫立在旁的张小凡,看着眼前这热闹欢腾的场景,感受着师门独有的暖意与烟火气,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脸上也缓缓挂上了久违的笑容,眼底的落寞也淡去了几分,仿佛心中的阴霾被这欢声笑语驱散了些许。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清辉洒满大竹峰,将竹海映照得如同白昼。大竹峰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唯有竹屋中透出点点灯火,温暖而祥和。众人用过晚膳,桌上的灵食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苏茹带着田灵儿收拾碗筷、擦拭桌椅,师兄弟们也各自回屋修炼或钻研功法,田不易则对着陈峰和张小凡正色吩咐道:“小凡,峰儿,你们随我到书房来一趟,有要事与你们细说。”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疑惑,却也没有多问,随即躬身应道:“是,师父。”随后便跟着田不易走进了他的书房。书房不大,陈设简洁而古朴,一张雕花古朴书桌摆在中央,桌上放着几本泛黄的修仙典籍、一方莹润的砚台与几支毛笔,墙角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功法、剑谱与丹器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灵气,让人身心宁静。
田不易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带着几分凝重开口道:“此次天音寺之行,诸事已了,我与道玄掌门等人也已彻底查清草庙村惨案的始末。”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张小凡身上,见他身形微微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眼神瞬间变得痛苦与悲愤,便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此事并非天音寺有意为之,全因天音寺普智大师长期佩戴至凶至邪的噬血珠,遭其中浓郁邪气反噬,心智失常、理智尽失,才酿成了屠村惨案。事后普智大师已然清醒,知晓自己犯下滔天大错,愧对草庙村乡亲,便以自身毕生修为散去、坐化圆寂的方式赎罪,临终前还托付我们好生照料你。”
张小凡听到“普智大师”四个字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斗起来,眼框瞬间泛红,豆大的泪珠在眼框里打转,他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脑海中不断闪过草庙村乡亲们的身影与普智大师慈祥的面容,心中悲痛万分。田不易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天音寺为表歉意,赔偿了诸多珍稀灵宝、高阶法器与海量修炼资源,往后你和龙首峰的林惊羽,所有修炼所需的灵草、丹药、矿石等资源,都由天音寺全权供给,无需再为修炼资源发愁,可安心潜心修行。”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陈峰,语气带着几分郑重的托付之意:“另外,关于小凡日后的修炼,还需小峰你多上些心。他心结未解,修炼时极易分心走神,甚至可能走火入魔。你二人平日相处融洽,情同手足,你多开导他、陪伴他,也可与他相互切磋剑法、交流心法,帮他稳固修为、走出阴霾。”说着,田不易从袖中取出一个莹白的玉瓶和一块通体呈暗紫色、表面萦绕着丝丝微弱雷光的石头,递到陈峰面前,“这瓶‘凝元丹’共三十枚,乃是上品丹药,你拿去修炼时用,可助你快速稳固元气境修为,弥补突破时的细微遐疵,早日冲击第四层驱物境;这块是罕见的雷鸣石,蕴含精纯磅礴的雷霆之力,等你突破到第四层驱物境,熟练掌握法器炼制精髓后,可用来炼制雷属性法器,威力远超寻常同阶法器。”
陈峰双手郑重接过玉瓶与雷鸣石,指尖触及雷鸣石时,能感受到其上载来的细微雷光与精纯力量,他当即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坚定:“多谢师父赏赐!弟子定不姑负师父所托,定会好好照看小凡师弟,平日里多开导他、与他共同修炼进步,绝不让他因心结影响修行。”
田不易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张小凡,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凡,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草庙村的乡亲们若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一直沉沦下去、荒废修行。你要早日振作起来,将这份悲痛化为修炼的动力,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也才能不姑负普智大师的悔悟与托付。往后好好修炼,心法、剑法上有不懂的地方,多向你大师兄和峰儿请教,他们定会悉心指导你,莫要姑负了普智大师的赎罪之心,也莫要姑负了为师对你的期望。”
张小凡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却也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悲痛。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哽咽,红着眼框应道:“是,师父……弟子谨记师父教悔,定会好好修炼,早日振作起来,不姑负师父与普智大师的期望。”话音落下,一滴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滑落,滴落在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