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尿裤子的新人就是好新人,更何况是江晏这种敢出刀的。
江晏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走向二队的营房。
营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和脚臭味混合的气息。
鼾声此起彼伏,大多数守夜人还在酣睡。
江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角落还有动静。
刀头张铁正坐在他那张靠墙的铺位上。
他的对面,挨着的两张铺上,两个面容相似的精壮汉子已经醒了,正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江晏进来,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张铁只是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另外两人则停下了交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其中一个脸上眼神略显跳脱的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哟,豆芽菜来了?”
另一个面相更朴实些,看起来沉稳点的汉子拍了他一下:“二狗,别瞎起外号。”
他转向江晏,声音虽也粗粝,但温和不少,“我是李虎,这是我兄弟李豹,大伙儿都管我们叫大狗、二狗。”
他嘿嘿一笑,对着江晏道:“你不错,比你哥刚来那会儿强多了。”
言语间对江大牛似乎颇为熟悉。
江晏连忙拱手,态度诚恳:“李虎大哥,李豹大哥,昨夜多谢各位前辈照应,以后还请多指教。”
大狗李虎点点头:“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这时,刀头张铁走了过来。
他个子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粗壮,站在那里就象一块沉默的礁石,带着一股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冷硬气势。
他没废话,目光直接落在江晏身上:“练功?”
“是,刀头哥。”江晏立刻站直,“练《锻体功》的桩功,感觉还不得要领,身体晃得厉害。”
“哼。”张铁鼻腔里哼了一声,走到营房中间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练一个我瞅瞅。”
江晏心中一喜,回忆着图册上的姿势,配合那粗鄙的口诀。
姿势刚一摆好,大腿内侧和腰背就传来强烈的酸胀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动,重心有些虚浮。
张铁大步上前,粗糙带茧的手指猛地戳在江晏后腰命门穴的位置。
江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腰眼一酸,整个腰背象是被硬生生掰直、压实了。
紧接着,张铁的膝盖顶在他的膝弯内侧,同时另一只手用力往下按他的肩膀。
“往下沉!脚跟扎进泥地里!腰是轴,腿是根,根不稳,屁用没有!吸的气沉下去,别浮在嗓子眼!”
江晏额头瞬间冒汗,按照张铁的指点调整。
腰背挺直沉坠,膝盖弯曲的角度被强行纠正,重心终于感觉落到了实处,一股沉甸甸的感觉从脚底升腾,虽然肌肉酸胀,但稳定性大增,摇晃感减弱了许多。
“还有这骼膊!”张铁的手又拍在江晏环抱的小臂上,力道不轻。“抱那么紧干嘛?放松!虚抱!圆融!松而不散,懂不懂?呼吸跟着动!吸到肚脐下,憋住一丝,再慢慢呼,发力在收尾那一下!”
张铁的指点极其粗暴直接,每一句话都伴随着手上或轻或重地敲打、按压、调整,修正着江晏的动作。
大狗二狗在一旁抱着膀子看热闹。
大狗李虎啧啧两声:“行啊刀头,教得不错。”
二狗李豹则盯着江晏咬牙坚持的样子,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意味:“这小豆芽菜,骨头倒是挺硬,张铁的手劲可不好受。”
《锻体功》的图册上,总共二十五个桩功,张铁一一指点。
江晏照着练了一遍二十五个桩功后,面板上的数字变成了:
面板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从之前的7点涨到了32点。
之前练完全套二十五个桩功,只涨了1点熟练度。
经过指点,练完一套桩功,能涨25点。
相当于一个桩功动作涨一点。
标准的动作,虽然比之前累了不少,但效率却高了二十五倍!
而且这一次,他清淅地感觉到,随着姿势的纠正和呼吸的配合。
每一次完整的动作循环,身体深处都被压榨出一丝微弱的热流。
肚子更饿了。
“咕噜噜……”
“行了!”张铁听到江晏肚子响,收手后退。“再练下去就得饿死了,练功得吃肉,不然练不成。”
江晏抬头看向张铁,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刀头哥指点!”
张铁面无表情地瞥了江晏一眼,丢下一句:“白肉不能吃。”
说完,转身走向营房门口,似乎要出去透透气。
江晏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白肉”就是人的肉。
棚户区里到处都是,很容易搞到。
就算饿死,江晏也不打算吃那东西。
大狗李虎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在江晏汗湿的后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差点把他拍趴下:“好小子,能顶住刀头的操练,有点东西,以后叫虎哥、豹哥就行!”
二狗李豹也难得没再嘲讽,只是哼了一声:“别把自己练死了。”
这话听起来难听,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江晏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体深处残留的热意,对着大狗二狗郑重地点点头。
“虎哥、豹哥。”
刀头张铁刚踏出营房门,就和赵大力撞了个正着。
赵大力那张爬着蜈蚣疤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手里掂量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发出哗啦哗啦的悦耳声响。
“嘿,刀头,”赵大力嗓门依旧粗嘎,但少了平日的戾气。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营房,喊了一声,“都醒醒,分钱了!分了钱再睡!”
营房里醒来的汉子们,看着赵大力,眼神里透出期待。
赵大力走到营房中央那张旧木桌旁,“啪”一声将钱袋拍在桌面上,声音响亮。
“昨儿个那头地魈,爪子够硬,牙口也利索,拢共卖了三两银子!”赵大力解开钱袋,倒出一小堆串好的铜钱。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一分。
三两银子,就是三千文钱!
这对棚户区的守夜人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要知道,他们每月固定的俸钱也不过三百文。
“老规矩!”赵大力声音拔高,“老子拿两成,剩下的八成,八个兄弟平分!”
他动作麻利,先取了两串铜钱揣进自己怀里,“每人三百文,都他娘的给老子点清楚!”
“大狗!二狗!泥鳅……”赵大力挨个点名,将分好的钱拍到相应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