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依旧酸痛,但江晏却没有躺下休息。
而是拿着柴刀走到屋子中央相对空旷一点的地方。
馀蕙兰在桌边,将碎布头缝成香囊。
这些香囊,除去布头和针线的成本,两个就可以挣一文钱。
四周很静,除了馀蕙兰摆弄布头的窸窣声外便只有屋外的风声和梆子声永不停歇。
江晏摆开架势,猛地挥臂,柴刀带着风声劈下。
力量微弱,刀锋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落点毫无章法。
江晏皱眉。
再来!
他再次举刀,更用力地劈砍。
连续几次尝试,结果都一样。
汗水从额角渗出,呼吸变得粗重。
身体的不适和体力的消耗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为什么不行?”江晏停下动作,喘息着,眉头紧锁,“难道是姿势不对?还是力量不够?”
就在这时,馀蕙兰将几个香囊放到笸箩里,轻声开口道:“叔叔,夜了,歇息吧,一会儿该饿了……”
她完全不懂江晏为什么要在那空耗气力地挥刀。
馀蕙兰的声音,惊醒了迷茫中的江晏。
赵大力贪婪的目光、嫂嫂的泪水、守夜人冰冷的梆子声,还有这妖魔横行、朝不保夕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在江晏眼前闪过。
把这操蛋的世界劈开!活下去!
一股狠劲,强行冲散了身体的疲惫。
他猛地再次举起柴刀,狠狠劈下。
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2”!
江晏的心脏猛地一缩,心中狂喜。
他明白了!
不是动作,也不是力量,而是需要专注。
只有专注地挥刀,才能积累熟练度。
这个发现让江晏精神大振,他不再迟疑,再次举刀。
这一次,他凝聚心神,摒弃所有杂念,将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和渴望,都劈了出去。
劈!
再劈!
又劈!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手臂的酸痛越来越强烈,每一次挥刀都象在压榨这具瘦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江晏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中,呼吸随着挥刀的节奏,刀锋在黑暗中反复落下。
当熟练度到“10”时,江晏终于支撑不住,柴刀杵在地上,整个人单膝跪倒。
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他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笑容。
“叔叔……”馀蕙兰放下手中的笸箩,快步走到江晏身边,蹲下身扶着江晏,“你……你这是……”
看着江晏这副虚脱的模样,她心疼得眼圈红了。
江晏笑了笑,挣扎着想自己站稳:“嫂嫂……我没事……明天要去当守夜人,得练练……”
“莫要逞强!”馀蕙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她用力搀住江晏的骼膊,将他半扶半抱地挪到床上躺好。
“你躺着别动,奴家去打水。”
她转身走到屋角的炉灶旁,用火钳从尚有馀温的炉膛灰烬里,扒拉出一块石头。
馀蕙兰麻利地将石头放进一个瓦盆里,又从水缸舀了些凉水倒进去。
水温很快上升。
她取来家中唯一一块还算柔软的旧布巾,浸在温热的水中拧干。
“叔叔,擦擦汗,否则容易犯风寒。”
第二日,江晏是被肠胃里的绞痛唤醒的。
他太饿了,胃里象有一只冰冷的手在疯狂抓挠。
炉膛边,早已醒来的馀蕙兰沉默地搅拌着熬煮的粟米粥,水汽蒸腾,模糊了她的面容。
谷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一碗粟米粥被端了过来,稠得能立住筷子,江晏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他看着眼前浓稠的粥,知道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粮食。
江晏抬头看向馀蕙兰。
愣住了。
在馀蕙兰的头顶,出现了一个泛着白光的小箱子虚影。
江晏连忙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右上角的那个搜索雷达有了变化。
它不再搜索,而是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箭头,指向面前的馀蕙兰。
而要获取这个白色宝箱,只需要以手接触。
“吃吧。”馀蕙兰轻轻将碗沿抵在江晏的唇边,温婉一笑,“吃了就不饿了。”
江晏回过神来,接过陶碗,狼吞虎咽地将整碗粥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壁都舔了一遍。
他知道这是家里最后的粮食,可他要去当守夜人,没吃饱可不行。
胃里终于有了久违的充实感,甚至隐隐有些发胀,驱散了寒冷,带来了力气。
馀蕙兰走到江晏面前,开始替他整理衣襟,摘掉身上的草屑。
“今日……去了守夜队,”她低着头,声音低哑,“跟着那些老手,保命要紧,莫要管旁人死活……记住了吗?”
江晏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嫂嫂,我会小心。”
馀蕙兰猛地伸出手,搂住了瘦小的江晏,在他耳边嘶声道:“你一定要回来,听见没有?二牛!你一定要回来!”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滴落在江晏的肩头。
“嫂嫂,等我。”江晏拍了拍她的背,收手时,将她头上浮现的那个白色宝箱收了,保证道:“我一定会回来。”
系统面板上,出现了变化,右上角的搜索雷达重新转动。
属性点也多了3点。
【属性点:3】
江晏考虑了一下,将3点都加在了体质上,将仅有3点的体质加到了6点。
点数加之,他感觉自己身上从骨子里透出的酸痛都减弱了不少。
那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骤然消失。
江晏深深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嫂嫂,转身推开了院门。
清晨的棚户区,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
江晏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破旧外衣,穿过几条散发着腐臭味、屎尿味的脏乱街道。
天亮了,木墙边有许多人跺着脚抵御寒风,准备结伴外出拾捡柴火或觅食。
道路两旁,枯瘦如柴、眼神麻木的女人被麻绳拴在木桩上,旁边插着草标。
几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孩子缩在破席子里,他们的爹娘眼神躲闪,不敢与人对视。
江晏闻着巷子里飘来的不知名肉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九营守夜人的营地走去。
棚户区中间,有十五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营地。
每个营地,都是一组守夜人,每组守夜人,有十八个小队构成。
而每个小队的人数,在八至十人不等。
这里的气氛截然不同,压抑中带着肃杀。
营门口站着两名身穿半旧黑衣的守夜人。
“站住!干什么的?”其中一人把刀一横,拦住了江晏。
江晏努力挺直那瘦小的身板,拱了拱手,“在下江二牛,来当守夜人。”
那人上下打量着他单薄矮小的身子,“当守夜人?小子,你断奶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