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在赵夫子处写下了欠条又发过毒誓之后,终于得了赵夫子手抄的《叠风剑》离开。
比起以往的着装,田林此时身上多了一把佩剑,是从赵夫子那里买来的——
就田林所知,武馆的夫子在通河镇上都各有产业。
譬如赵夫子,他在卖《叠风剑》的同时,还开了一家铁匠铺专门锻剑。
因为施展叠风剑,非得把内力催入剑身中斩出,尔后形成剑气伤敌。
故而修炼和施展叠风剑,都对武器有极大的磨损。
所以赵夫子才说,修炼《叠风剑》对武器要求极高。
“我修炼《叠风剑》只需要看书即可,故而除了跟人战斗时施展叠风剑外,也免去了平日里自家修炼时,对佩剑的磨损。
所以我也不用买一堆剑来保证修炼所需,而只需要一把关键时刻用于战斗的剑就好!”
田林看着手里的剑,这把花了他三十二两银子的剑并无任何装饰。
反而因为通身玄铁打造,以至于剑身、剑柄、剑鞘都显得过于质朴了。
但田林挑中它,除了它厚重之外,正是看中了它的朴实无华,一如田林的性格一样不喜欢张扬!
由此田林佩着这把重金买来的武器,先一步回了回春堂。
此时回春堂已经挤满了武馆的学员,都在等田林给他们扎针。
在这些人上前时,田林把手里的佩剑往桌上一放,问田谪道:
“这把剑如何?我在赵夫子那里,花了三十二两银子买的。”
田谪听言嘴角微翘,便要把他腰间那把六十多两买来的佩剑拿出来。
好在在场人不是谁都象田谪这样傻,他们知道田林现在需要的不是真话。
况且毫不撒谎的说,三十二两银子能买来这把剑,确实很不错了。
“我观此剑,虽藏剑于鞘,却已有降龙伏虎之气;田兄只花了三十二两,足见是占了大便宜的。若是我,便是倾家荡产,凑足一百两银子,也愿意将它买下来。”
田林看馀潭说的认真,竟然不似作假。
他虽然对这把剑还很满意,但若说这剑值一百两银子,那又是万万不可能的。
“馀兄弟既然这么喜欢它,那田某愿意——”
田林话没说完,那边馀潭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宝剑配英雄,此剑也唯有在田兄手中,才能够大放光彩。所以馀某纵是见猎心喜,也不好夺田兄所好。”
田林哂笑,不过也没有强卖给馀潭的意思。
他拿剑出来,既不为了卖剑,也并非为了夸耀。
就见他把剑重新挂回腰间,这才道:
“若说这剑值一百两,那是馀兄弟拿我打趣。但这把剑,也确实是赵夫子便宜卖给我的。
除了这剑之外,赵夫子看重我对剑道的悟性,还把《叠风剑》赊给了我。
可以说,如今田某背了五百多两的债,迫切要偿还给赵夫子;所以诸位同窗要体谅我的难处,再不要说什么找我赊药的事儿了。”
田林此言一出,在场者一片哗然。
此时的丙寮中,不少穷学员连淬体散都买不起,更遑论是技击功法了。
而就算有那么些不穷的学员,也只买了下品乃至中品功法。
真正修炼上品功法的,丙寮中只有魏大壮一人。
当然,这其中不包含姬无命,盖因为姬无命修炼的是上上品功法。
“这上品功法,还兴赊的么?”
田谪有些不敢置信!
他自认为天资聪颖,但天资聪颖如他,也没在赵夫子那里赊来《叠风剑》。
田林的天资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竟能让赵夫子那么看重?
与其他听闻此消息的人一样,田谪心头都升起了一丝嫉妒之心。
但聪明人已从田林口中听出了田林的两层意思:一是田林得赵夫子看重,他在武馆不是无根无底的人,二是田林现在欠了一大笔帐,在他面前哭穷赊药已经没用了;
他们猜不到的是,田林今日这么高调,其实只是想为接下来开挂做掩饰而已。
总归在田林出完风头后,便没再说些多馀的话刺激这些人。
他照例给这些人扎针,如此一来,加之那些非武馆学员的练武者,田林这一日下来又得了六十来两。
不过田林心里清楚,穷学员手里的银子每个月都是有数的,往后来这里扎针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田林打算每天给庄闲还有五儿让利扎针,每人每针只收一两银子。
至于免费扎针?这种亏本生意是万万不能做的。
毕竟身为同心会的‘会主’和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庄闲和五儿都不那么差钱。
只是意外的是,早上庄闲同他约好了下午过来。可现在已是戌时初,却仍不见庄闲的身影。
田林没能等来庄闲,倒是等来了一封请柬。
请柬主人是乙寮的舍长冉夜郎,让田林戌时二刻准时到东街的冉家给他扎针。
冉夜郎是商家的家生子出身,在通河镇也颇有些势力。
按照田林的本心,他不想无端得罪这些县里来的有钱人。
但冉夜郎的态度,显然把田林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了。
他又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冉夜郎那句:噫,你是什么东西,也跟我们站在一处?
田林以后还要在武馆里混,哪儿能人家一句话,就颠儿颠儿的跑去伺候人?
他把请柬退回给冉家的仆人,接着仍在回春堂中等待庄闲。
只是到了戌时,仍不见庄闲的身影。
田林意识到庄闲那里出了事,就在他要闭店回武馆时,却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出现在田林门口。
“田掌柜不慌关门,容小老儿讨教些事儿再走不迟。”
田林放下门板,上下打量了这老头儿一眼。
老头儿破衣烂衫,肩上放着个装满小物件儿的褡裢。而他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便是从他腰间的脏破布偶上发出的。
除此以外,他又佩着长剑,挂着腰刀悬着酒葫芦,活似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但如果是真的货郎,所卖东西必定崭新无比。而反观他身上、脖子上挂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都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田林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的来路,既不让人进门,也不开口赶人。
只是站在门口道:“现在天色晚了,老先生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不如明天再来。”
老头儿连忙说:“小老儿过不了几天就要走哩,请田掌柜给小老儿一个机会。田掌柜放心,规矩小老儿都懂!”
听他懂规矩,田林并没有感到开心,他可刚吃了别人给他立规矩的亏。
不过,虽则对这老头儿抱有警剔,但田林还是让出门来,迎老头儿进了回春堂。
“老先生有什么话要问我,先说出来让田某听一听。”
田林沏了茶,端到了老头儿面前。
却见老头儿把他那根铁拐靠墙放着,这才双手接过茶去。
但他并不着急喝茶,反而将茶杯放下,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
“我听说田掌柜能用《内功医解》激发人体内力,所以特意前来讨教。”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蔡家撰写的内功医解,看这书崭新程度,好似刚从书斋里买来似的。
田林在上次,有过忽悠赵夫子的经验,所以有信心把这老头儿的疑惑糊弄过去。
不过赵夫子是田林的夫子,由不得田林不费心忽悠。
而这老头儿,与他非亲非故况且又来路不明,所以田林并不想跟他多费唇舌。
似乎意料到田林会拒绝,老头儿不等田林开口,又从他褡裢里拿出一块布来:
“小老儿知道,世上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规矩。因而小老儿这里有一些功法,可以拿任意一种与田掌柜的交换。”
他此言一出,田林便把回绝的话咽了回去。
“老先生执意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田林神情一肃,躬敬的从老头儿手中接过那脏黄的破布。
说是破布,但其实是一张十分有韧度的不知名的兽皮。
只见兽皮之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的功法名录。
田林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名录中,功法数目不下千种。
他心头一惊,忍不住再次看了老头儿一眼。
这么平平无奇的老头儿,哪儿来这么多的功法?
“我看老先生这兽皮卷上,皆在功法之前书有‘上上’字。怎么唯独这篇《五鬼法》,却写了个法字?”
老头儿听罢,一脸坦然的解释道:“所谓‘上上’,即是指上上品武学功法。而所谓法,则是指修真法术。”
他这句话一出来,田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既不敢相信,会有修真者的法术出现在他面前。又害怕面前这老头儿,真的是在开玩笑。
看着老头儿古井无波的样子,田林心头忽然一动,看着老头儿道:
“不知道老先生可曾去过莽砀村?”
老头儿听言,点头道:
“小老儿确实去过莽砀村,也见到过一个因为丈夫求仙,最终思念成疾而失心疯的老妇人;
想到小老儿也是为了求仙,抛弃妻女背井离乡,做了七十馀载的华花郎,也不知家中妻女是生是死”
听了他的话,田林也就明白了老头儿给庄闲母亲治病的动机!
不过,庄闲他爹哪儿是什么求仙的华花郎?分明是被庄闲卖掉的。
而庄闲老母,疯病是因为被庄闲他爹卖到凤来楼后,落下的病根,哪儿有什么思念成疾?
搞了半天,这个修仙者被一个疯子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