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有机会我同你见识见识这位庄会主。”
田林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恰好这时候小强也背着一袋子生药过来。
就在田林接过袋子时,小强一边擦汗一边把剩下的银子并铜板放在了桌上,道:
“今日生药铺那边才热闹,同心会和通河帮又吵起来了!”
田林还没吭声,旁边的丫儿着急道:“同心会的人没受伤吧?”
小强道:“同心会有武馆撑腰,通河帮的人哪儿敢真的动手?哼哼,那个庄会主可真威风,他一站出来吼了两嗓子,通河帮的人就退了。”
听了这话,田林越发觉得那个庄会主跟庄闲不相干。
说来也是,庄闲什么修为?凭他那两手功夫,如何做的了会主,又如何震慑的住通河帮?
只是不知道,这同心会是武馆哪位长老在背后撑腰,又会不会收取自己‘香钱’。
他强行压下诸多疑惑,提着小强买回的药去了后院。
整个早上,秃子和丫儿在柜台处忙碌,而他就在后院和小强一起制药。
小强并不清楚田林制的是什么,也完全没有多馀的想法去猜测田林制的是什么药。
他只知道自己碾了一个早上的药,把一双臂膀累的酸痛无比。
这还亏得田林在旁边帮忙,否则一早上那么多药,他一个人哪儿碾的完?
“好了,下午你忙你自己的事儿,不用管我!”
田林说完,把四五罐药粉装进麻袋中提溜进了厨房。
医馆的厨房说是厨房,其实除了丫儿偶尔在这里炒点菜外,大多时间都是用来炒药的。
田林拎起大锅,将那些个没有碾碎的‘五毒’药材,一股脑儿的都丢进了锅里。
紧接着他又从水井处提了水,把一桶水全数倒进了锅中。
随着柴火升腾,直到切丁的药材在锅中上下翻滚,田林又拿了一罐药,把药粉倒进了锅里翻炒。
如此折腾了两刻钟,一大锅的汤和药,被他在锅里煸成了糊糊。
眼看着糊糊要生锅焦糊,田林又打来半桶水倒入锅中搅拌。
至锅中浓汤开始沸腾后,田林拿了块儿布,包着锅耳端出厨房。
厨房外,他早已准备了盛装毒汤的木桶。
待他把毒汤倒进木桶中后,木桶中的地暖花籽瞬间开始膨胀。
本来青色的地暖花籽,在吸收了这些毒汤后,都变成了菜籽大小的黑色颗粒。
田林把这些黑色颗粒全部倒进了竹匾当中,足足装了三个竹匾。
他搭了梯子把竹匾放在瓦砾上,只等暴晒的太阳将水分蒸发。
此时时日尚早,无事可做的田林干脆在庭院中看起《搬山诀》来。
如今的他,距离彻底打通第三条经络只差二十四个穴位。
他速度本来就不慢,足以保证一天能够打通一个穴位。
若是再吃淬体散的话,那速度会更快,可以保证两天打通三个穴位。
从日中一直到日落,田林终于从看书中回过神来。
他抻了个懒腰,取了梯子将三个竹匾分别取下。
在烈日的酷晒下,三个竹匾中的地暖花籽全都脱水,但却保持着黑色的颗粒模样。
田林这次不用小强帮忙,自己拿了药臼过来——他把晒硬的地暖花籽放入药臼中,又按照分量撑了些早上磨好的药粉。
随着田林捶动药杵,药粉与地暖花籽同时在粉碎的过程中开始混合。
天色渐暗,小强和秃子回后院时,田林还在捶药。
小强摸了摸酸痛的臂膀,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东家,要不您歇着,我和秃子来捶?”
田林并不停止手里的动作,笑骂道:
“现在是下工时间,我看你是想回家休息了吧?得了,也不用你假心假意的来帮我,想回就早点回去。”
听了田林的话,两个孩子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因为回春堂并无坐堂医生,卖的又是装在瓶子里,又或是拿纸包好的成药。
所以小强和秃子的主要工作,只是切药、碾药和白日里帮丫儿卖药而已。
此番他们事儿已经忙完,又到了下工的时间,自然不想继续呆在店中。
得了田林的准许,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田林眼看天上已经没有了阳光,不得已去房间摸了油灯出来继续捶药。
不多时,丫儿端了茶进来,道:“东家,要不你先回武馆,这些药就由我来碾吧。”
田林摇头,早上那些药还罢了,都是些普通的解毒药材,所以田林才让小强帮忙。
但现在手里的药,全是毒药,田林哪儿敢让人随便经手?
他摆了摆手道:“你回家吧,现在已是酉时,你也该下工了。”
丫儿摇摇头道:“我还早呢——其实咱们回春堂,不少街坊都是酉时才回家。所以这个时间段,来买药的人并不少。”
田林无语,这丫头一天能挣几个钱啊这么拼。
他也没有再劝,仍旧杵药不停。
到丫儿回前面铺子时,他觉得差不多后才把药臼中的药粉全都倒了出来。
此时的药粉呈现灰色,看起来实在不起眼。
田林捏了小小一点,将药粉塞入口中。
他微皱了皱眉,回味着口中的苦涩药味,过了良久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错非怕招来丫儿,他非得大笑出声不可:
“是淬体散,而且品质绝不比回春堂的淬体散差!如今我自己制作出了配方,便不用再冒险进伏妖林碰运气了。
不过伏妖林还是得跑一趟,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当初没有重视随意丢弃的铁蒺藜。”
他把倒在草纸上的药粉包好,紧接着塞入了怀中。
看了看天色,他把旁边两竹匾的地暖花籽倒入了一个空麻袋中。
在丫儿进了后院时,田林便指了指绑好的麻袋道:
“这里面的药我放在屋子里,注意别叫小强和秃子乱碰,更别乱吃。”
田林的嘱咐其实不是怕药堂的三个伙计盗取,更不怕别人发现这麻袋里的地暖花籽。
说到底,这被商家拢断的配方,除了商家的制药师跑来查看,谁知道这地暖花籽是田林用来制作淬体散的?
田林只是单纯怕袋子里的地暖花籽毒死自家的药童。
那边丫儿点头答允了,等田林把房间落了锁后,两人出得后院。
丫儿还要守医馆,田林自己回了武馆中。
武馆演武坪中,有人拿着刀剑苦练内家技击功法,而明心斋中,则是穷学员们在静心打坐。
田林到明心斋时,正看见庄闲打水洗澡。
他靠近庄闲,也不拍庄闲的背,而是开口道:
“庄会主,不知道有没有空,咱们聊聊怎么样?”
田林突然出声属实吓了庄闲一跳,不过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扭头瞪着田林道:
“我说你小子,走路怎么不声不响的?怎么,你也在南街巷听到我的事迹了?”
田林听言一愣,他先前虽然叫庄闲作‘会主’,但并不认为庄闲真会做出与通河帮对抗的事儿来。
然而事实告诉田林,那个创办同心会,与通河帮做抵抗的武馆学员,真的就是庄闲。
庄闲何德何能,一个只打通了几个穴位的武馆弟子,竟然敢招人公然与通河帮作对?
田林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想了片刻就问道:
“你拜了公孙夫子做师傅,是公孙夫子要你对抗通河帮的?”
所谓公孙夫子,就是罗夫子纳妾宴席上,那个质疑梨花箭威力的老头儿。
彼时人人都在奉承罗夫子,只有这公孙夫子泼了冷水。
后来田林听田谪说起,知道这公孙夫子和罗夫子关系不睦,而上次公孙夫子之所以出现在罗夫子的酒席上,也不是为了给罗夫子道喜,而是奔商三小姐而去的。
“老三,你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
庄闲没有隐瞒,他同田林道:
“公孙夫子同罗夫子有嫌隙,那日我去挂帐时与记帐先生争吵给他瞧见了,因此他赏识我。
“他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可没有他利用,我每天拼死累活也只能挣三四百文。若没有他利用,我哪里买得起淬体散,把穴道打通到第七个?”
庄闲看着田林道:“老三,你不懂,利用是相互的;公孙夫子利用我,从罗夫子手里抢肉。而我也利用公孙夫子的名头,在南街巷喝汤。”
田林从庄闲眼中看到了野心,这让他想起,初次借宿庄闲家时,庄闲要去县里做附课生的誓言。
“公孙夫子斗不过罗夫子,而你也斗不过通河帮。”
田林最后一次尝试劝说庄闲道:“不如你来帮我,我保证你每个月所得的银子,绝不会比你跟着公孙夫子要少。”
庄闲听罢嗤笑道:“你太天真了老三,莫说你那医馆根本不能从穷鬼身上榨出多少钱来!就算你是个经商的天才,真把医馆经营的八方来财
那财,你守得住么?倒不如你过来帮我,你我兄弟联手,拼死在通河老祖嘴里抢下一块儿肉来。
到时候咱们不缺淬体散,什么姬无命,什么富大有,都不是咱们的对手!”
田林知道劝说不动庄闲,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其实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很珍惜前身留下来的友谊的。
但田林心里又明白,不论是五儿还是庄闲,都只是前身的结拜兄弟,而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