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武馆,田林发现情况似乎不对。
他也不管是不是事发了,便把怀中那半荷包草料塞进了门口石狮的嘴中。
确定身上没有什么草料的异味残留后,田林这才大步流星的进了武馆。
往常这时候的武馆虽然也很安静,但演武坪处必然少不了认真练武的学员。
但今次演武坪处并不见人影,本来就心头有鬼的田林,难免会心生警剔。
他进了武馆,朝着明心斋走去。
果然还没进明心斋,廊道上便有带刀的捕快走了过来,堵住了田林的退路。
“做什么的?”
“我是武馆的学员,刚从外面回来!”
“既是学员,不在武馆好好呆着,大晚上的乱跑作甚?”
“小弟在南街巷开了家店铺,因为今天要给店中的药童送饭,所以回来的有些晚。”
也不知道捕快信不信他的话,总之搜了一遍田林的身后,把田林赶到了明心斋中。
此时明心斋的庭院被四个捕快从廊道四面把守,而本该在寮房中的各房学员,全都被赶到了庭院中聚集。
田林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看到了馀潭和庄闲。
但让田林意外的是,他不但在人群里看到了馀潭和庄闲,甚至还看到了那位赵公子。
赵公子不是宿生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满脑子疑惑,但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庄闲看到田林现身后,整个人神色都有些紧张起来。而馀潭看到田林之后,则牵强的扯了个笑容。
此处实在是鱼龙混杂,田林纵然有话想问庄闲,却也只能藏在肚子里,压住性子走进人群中,跟其它学员站在一处。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寮房里有捕快在翻东西,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田林轻声问旁边的田谪,就听这厮道:“管他们找什么呢,肯定跟咱们没有关系。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给我买的东西带来了吗?”
田林随口胡诌道:“本来都带来了,却被外面搜身的捕快给摸走了。”
这话自然是假话,但田林也不算冤枉外面的那个捕快。
因为先前那捕快搜身时,摸走了田林一角碎银。
“真是畜牲啊,怎么连洗衣服的东西都拿?看样子,我得找我岳父好好说说,让他好好管一管他们衙门里的人。”
田林此时不想听田谪吹牛逼,他只祈祷庄闲那里别出什么差错!
此前,庄闲表露过对馀潭吃独食的不甘心,说过要找馀潭分赃。
假使庄闲真这么做了,到时候偷盗的罪名庄闲也逃不脱。
而自己虽然没有真的偷窃商三小姐的草料,但确实起了贼心,且还付诸过行动——
“现在,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馀潭不被抓到上了。”
田林心里这么想着,那些在寮房中搜查的捕快们,也都相继从寮房中走了出来。
田林的目光放在丙寮中走出的捕快身上,只见这捕快身材壮硕,不但粗骼膊粗腿,甚至肚子也如孕妇一样凸起。
这踏马是摸了多少东西,才把衣服裤子全塞满了?
“诸位学弟,听师兄我一句劝!
把藏着的东西交出来,再交出你们的同党,师兄我可以替你们去监镇官大人那里求情。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他这么说,田林反而松了口气。
至少说明,这家伙在丙寮中没能查出什么来。
饶是如此,田林还是用馀光望向了远处的馀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胸有成竹了,馀潭此时表现得镇定自若,比刚开头看到田林出现时,还要镇定很多。
不对啊?偷东西的是馀潭,姓赵的紧张什么?
田林的馀光不但扫到了馀潭,还扫到了面色有些发白的赵公子。
难道,这赵公子也偷了商三小姐的草料?
若果然如此,难怪监镇房出了这么多捕快过来——
这帮鸟人逮着商三小姐一个人薅,这是要把商三小姐薅秃啊!
“哼哼,你们既然不肯说——”
这边捕快还要说话,那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怎么样,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众学员扭头看去,只看见几个夫子陪同下,王监镇官的身影出现。
而面对王监镇官,这些捕快瞬间放低了身量:“秉大人,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王监镇官就道:“商家武馆的学员都是最守法的学子,况且又有夫子等人坐镇,我原本就不觉得这里是藏污纳垢之所。
既然搜不出什么来,那就不要打扰学员们休息了,咱们去其它集市搜寻。”
捕快们领命离开,几个夫子也都出馆相送。
看到捕快们和夫子们都走了,庭院中不管做没做坏事的学员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一群人不约而同的一窝蜂往寮房跑,转瞬间各寮房都响起咒骂和哀嚎声。
“他吗的,这帮天杀的畜牲啊,怎么连我的靴子都拿?”
“我缝在枕头里的五两银票呢?”
田林没进丙寮,却已看到丙寮中乱糟糟的。
他上去拉住庄闲,问庄闲道:“你找过馀潭了?”
庄闲道:“他分了我一些草料,足有快两斤了。怎么样,一会儿我分一半给你。”
田林摇了摇头:“我信不过姓馀的,他手里的东西我不会要——
还有咱们在罗夫子外面捡回的草料我放在了门口石狮子嘴里,你有时间趁早取走。”
制作淬体散的方法田林已经找到了,并且也确信制作淬体散不需太多成本。
他如今能够自制,所以不想再跟‘草料失窃案’沾边。
原本田林也劝庄闲见好就收,但庄闲显然没把他的劝告放在心上。既然如此,田林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在这时,那边罗夫子的身影出现。
他脸色阴沉,看着乱糟糟的各寮房和庭院中乱糟糟的人:
“想必你们都还不清楚,他们监镇房过来是要查什么!
那就由老夫来警告和告诉大家,最近通河县各乡镇,不知市面上怎么就流入了一批粗制滥造的淬体散——
偏偏有一些不明真相,贪图便宜的蠢货,不知道去各大药房买真正的淬体散,反而从那些贼人手中购买假药。
这次监镇房过来,便是要查找我武馆里是否有学员购买假药,以及是否有学员参与售卖假药的!
总之,武馆学员买药,只得在商家的各大药房购买,亦不得参与售卖假药。徜若叫我查出谁私下买卖假药,便立即上报监镇房,由监镇房抄家!”
罗夫子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毕竟他今天大喜日子,正是洞房的好时节!
而眼看着罗夫子离开,庭院里的学员都开始热议起来。
田林同庄闲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搞了半天,不是草料的事情发了,害得他们白担心了一场!
但田林心头放松的同时,心情却也称不上愉快。
自己还没来得及制药贩卖呢,通河镇就开始管控起来了?
是哪个前辈跟自己抢生意?
不行,自己必须得改变计划,不能再暗地售卖淬体汤了。
田林心头疑惑思索时,一只胖手拍了拍田林的肩膀。待田林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是魏大壮。
“田兄,蒙你上次相救,如今我身体已经彻底好了。
这里有一些蜜饯,和一包卤大肠,是我爹让我带来感谢你的。”
田林听言,摆手道:“当时我也收了你的银子,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不过魏兄你在家休养了好几天,没耽搁修行吧?”
魏大壮脸色有些难看,狠狠的瞪了一眼丙寮,似乎能看穿墙壁瞪死馀潭似的:
“耽搁肯定是耽搁了些,不过我现在伤势好了,又在百草堂买了足够多的淬体散。只要勤学几日,这几天耽搁的时间总能补回来。”
说完话,他又逼着田林收下了他的礼物。
田林推却不过,只好接过蜜饯和卤大肠。
也在这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道:“这三袋子剩菜是你带回来的,把我衣服弄脏了怎么说?”
田林听言脸色微变,抢进丙寮中去,正看见同赵公子对峙的庄闲。
就听庄闲道:“你要找就找那几个翻箱倒柜的捕快!是他们把这剩菜丢在了你的被子上的——”
“我不找捕快,我就找你!今天你不把被子上的油污舔干净,老子就让你尝尝武馆的规矩!”
庄闲岂是轻易向人低头的?
田林怕矛盾彻底激化,忙上前将庄闲从赵公子身旁拉开:“赵兄——”
“谁是你赵兄?”
赵公子冷眼看着田林,道:
“你们两个吃席还要打包的货色,也配跟我称兄道弟?这三袋菜里也有你的一袋吧,你既然正好过来,那就一起帮我把里面的菜给舔干净。”
田林眉头微皱,觉得姓赵的是有意找茬。
但不管有意无意,自己和庄闲都不可能真的听他的话。
田林知道对方是宿生,而宿生又是必然大三通境界的高手。所以不用试探,自己绝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但同样的,这里是武馆,学员之间也不可能真的杀人。
事情既然难以善了,那能怎么办?
“好罢,你不许我称你做赵兄,那我只好改口。
赵傻逼,你一个宿生不去内院呆着,怎么跑我们丙寮来睡觉了?难道你学艺不精,被从丙寮赶出来了吗?”
此话一出,丙寮中看戏的人都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