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骤然陷入一片突兀的寂静。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拍照的快门声，象是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视线都先聚焦于夏树和他头顶盘旋的超音蝠，然后又转向地上中毒蜷缩的小火龙，最终锁定在那个脸色忽红忽白的油头少年身上。
“不……不可能！”油头少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得有点破音，“我的小火龙！你…你这蝙蝠用了什么阴招？”
他指着夏树，手指头都在哆嗦，活象被踩了尾巴的喵喵。
夏树没理会他，默默感应着脑海中的系统提示。
任务完成！
剧毒珠，还有那个一立方米的空间到手了。
这个小火龙训练家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获得灰色徽章的。
夏树紧绷的心弦稍松，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疲惫和眩晕感，中毒带来的麻痹感在指尖蔓延。
超音蝠落回他肩上，急促地喘息着，左翼的伤口因战斗再次撕裂。
它努力保持着凶悍的姿势，猩红的眼瞳锐利地扫视人群，但那微微颤斗的翼膜和略显萎靡的气息，暴露了它现在的状态。
“真赢了？用超音蝠打赢了小火龙？”
“还是带徽章的……”
“那超音蝠看着就不好惹，翅膀还伤着呢！”
“那小子指挥得挺果断啊，时机抓得准。”
“啧，小火龙训练家也太水了……”
短暂的寂静后，议论声猛地炸开，比之前更响。
不少人看向油头少年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哥们儿你行不行啊”的玩味。
几个拿着相机的甚至偷偷调整了角度，把地上躺平的小火龙和它那手足无措的训练家一起框了进去——明天的《尼比晨报》娱乐版头条素材有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夏树本就因毒素和劳累而昏沉的脑袋更加胀痛。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被众人注视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清淅的声音压过了嘈杂：“战斗结束，胜负已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岩石道馆门口，那位一直抱臂旁观的眯眯眼馆主小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众人身后。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那股沉稳的气场让周围的喧闹不自觉地降了下去。
小刚的视线在夏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投向那个还在试图辩解的油头少年。
“联盟对战，规则清淅。精灵失去战斗能力，即为落败。”小刚的语气平淡，象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的小火龙需要解毒。次郎。”
“是，大哥！”一直跟在小刚身后的次郎立刻应声，快步上前，掏出一个标准喷雾瓶，对着小火龙伤口处喷了几下。
紫黑色的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小火龙痛苦的抽搐也渐渐平复。
油头少年注视着这一幕，脸更红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在小刚面前继续撒泼，只是恨恨地瞪了夏树一眼，手忙脚乱地拿出精灵球收回了小火龙，低着头挤出人群，背影狼狈得象只落荒而逃的穿山鼠。
小刚这才重新看向夏树，微微点了点头：“你的超音蝠，培育得不错。战斗意识很清淅。”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剧毒牙的运用时机。”
夏树看着眼前这位尼比市岩石道馆的馆主，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屏幕里的画面。
那个眯眯眼、永远围着粉围裙的“老妈子”小刚。
不是在给智爷一行人做饭，就是在见到美丽的大姐姐（尤其是乔伊小姐）时瞬间化身花痴，眼冒红心，下一秒就会被不良蛙或者小霞揪着耳朵拖走。
印象里他脾气好得过分，梦想是当世界第一的饲育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可靠保姆”兼“搞笑担当”的温和气息。
可面前这位关都联盟的道馆主，仅仅是站在那里，都显得深不可测。
他眼缝中透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骨骼，直抵夏树心中隐藏的秘密。
这巨大的反差感，让夏树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感到自己就象一只刚从阴暗地穴爬出来的土狼犬，猝不及防地显露在了猛虎的审视之下。
超音蝠似乎也觉察了这份无形的压力，猩红的瞳孔警觉地盯住小刚，喉咙里传出极低沉的嘶鸣。
“吱……”
小刚的目光扫过超音蝠左翼上的那道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你，”小刚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分饲育家本能的审视，“和你的精灵，状态都不算好。尤其是你。”他的目光落在夏树泛着青白的脸上，“过度疲劳，轻微中毒。还有你肩上的小家伙，强行容纳了太多驳杂的毒素，潜力透支，根基受损。虽然赢了刚才的战斗，但代价不小。”
夏树的心猛地一坠。
这份眼力……太可怕了！
仅仅一眼，就几乎点破了他和超音蝠的全部隐患。
他下意识收紧身体，思索脱身的借口。
然而，小刚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小刚侧过身，朝身后道馆示意，“不介意的话，进来坐坐。道馆里有基础的医疗设备，也有休息室。你的超音蝠需要稳定一下伤势，你呢，最好也处理一下体内的馀毒。联盟的道馆，对任何有潜力的训练家，都提供必要的帮助。”
不是质问，而是邀请进入道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夏树有些错愕。
巨大的陷阱？
还是某种他不理解的联盟规则？
小刚的态度平静的让夏树完全无法揣测其真实意图。
虽然自己不想去，但——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中毒症状加剧（神经麻痹、脏器轻微损伤）！】
系统提示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身体的疲惫和毒素带来的眩晕感也如潮水般再次涌上。
现实比任何猜疑都更冰冷，自己和超音蝠确实到了极限。
而道馆至少在明面上，它是联盟秩序的像征，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小刚的邀请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带来喘息和治疔的机会，哪怕它可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