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
县衙府邸。
虎头山马匪大当家李柴率众归顺。
府内大摆酒宴,县令赵明堂亲自为他倒酒:“以后你就是自家人了。”
“嚯,李兄弟,快来快来,喝一杯。”
大粮商王福全脸上的笑堆得极厚,眼角深深的褶子几乎埋住了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诸位!”
一个清朗的声音盖过了喧嚣。
赵明堂端着酒杯站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煦笑意,目光扫过李柴和他身后那群鹌鹑般缩着的马匪,笑容加深道:“今日李柴兄弟率众弃暗投明,归顺县衙,实乃我安平县一大幸事。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好!”
“县长高见!”
附和声稀稀拉拉响起,带着酒意。
赵明堂放下酒杯,朝旁边侍立着的下人抬了抬下巴。
下人立刻捧着一个蓝布包袱上前几步,动作利落。
他解开包袱皮,露出一套崭新的灰布军装,叠得方方正正,领章肩章簇新,闪着冷硬的微光。
“李柴兄弟。”
赵明堂双手拿起那套军装,走到李柴面前,声音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穿上它,你就是安平县保安团剿匪大队的大队长了,弃旧图新,往后为马六公子效力,前程远大啊。”
他亲自抖开军装,灰布展开,带着一股生浆布料的硬挺气息。
上手摸了摸,李柴几乎能感觉到那布料刮擦皮肤的粗粝。
“谢县长栽培。”
李柴抱拳,声音干涩地挤出喉咙。
“好,李大队长。”
王福全第一个拍起手,脸上的肥肉震颤着。
“往后剿匪安民,可全仰仗李大队长了,哈哈!”
他刻意加重了“剿匪”二字,引来周围一片心领神会的哄笑和附和。
“那是自然,李大队长熟门熟路嘛!”
“手到擒来,手到擒来。”
“来来来,李大队长,快入席,这一桌好席面,专等你呢!”
几只油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李柴按在主宾位上。
杯盘立刻重新碰撞,喧嚣又起。
一道道菜肴流水般端上来,蒸腾的热气熏花了油腻的桌面。
红烧蹄膀,清蒸鲈鱼,白斩鸡都是过年也未必吃得上的东西。
可李柴身后的那些马匪们,却只敢悄悄盯着桌面,喉咙无声地滚动,没有人真正敢动筷子去夹那些近在咫尺的荤腥。
“拘谨什么,官匪一家亲啦!”
虎头山。
“砰!”
枪响了。
一颗灼热的子弹几乎是擦着李长歌的耳廓飞了过去。
狠狠打在他身后一个自卫队成员脚下的一块青石上,溅起一蓬刺目的火星和碎石屑。
“反击!反击!”
林长官嘶吼声响起。
靠着身旁队员搀扶,他快速查找到了一个掩体。
在场的民兵,自卫队成员,还有马匪都不是傻子。
自然明白师爷的目的。
那就是全歼他们,不留活口。
于是全都将枪口对准了师爷带来的士兵们。
“砰!砰!砰!砰!砰!”
左侧,右侧,甚至前方那几棵老樟树浓密的树冠里,数不清的子弹射出。
李长歌动作迅速,开了几枪后连忙退守进了聚义厅中。
和之前在沙漠中遇到的,数百位举枪瞄准他的马匪们不同。
相比较起来,现在是小场面。
有枪,有地形掩体,还有夜晚优势,再加之数百名队友。
这一波优势在他!!
师爷大手一挥。
“上,开枪,开枪。”
“砰!”
藏匿在暗中的马匪开了一枪。
“呃啊!”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年轻士兵,胸口猛地爆开一团血雾。
他脸上的惊愕还未完全凝固,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里,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我的腿,我的腿。”
另一个士兵抱着被子弹撕开一道巨大豁口的大腿,倒在泥土地中翻滚哀嚎,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浆。
正是自卫队成员击伤的他。
“趴下,找掩体,快!”
士兵队长背靠着樟树那湿冷的树干,声嘶力竭地狂吼,同时猛地摘下肩上的汉阳造,枪口循着刚才子弹射来的大致方向,毫不尤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呼啸着射入左侧的树林深处,打断了几根细枝干。
“打,给老子打回去!”
士兵队长双眼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一边怒吼着给队员们打气,一边再次拉栓上膛,瞄准树林里一个刚刚闪过驳壳枪火光的点。
“砰!”
又是一枪。
竹林里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中弹。
“猴子,带几个人压住左边。二愣子,右边,火力!火力!”士兵队长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依然清淅。
被点名的士兵也吼叫着回应,快速组织起身边能招呼到的队员。
“砰!”
猴子躲在一堆乱石后,手中的老套筒喷出硝烟,打向左侧树林,消灭了一个马匪。
“啊,我的手!”
一个躲在土坎后的士兵被一颗跳弹击中手臂,手中的步枪脱手飞出。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另一个士兵被飞溅的石屑击中面门,捂着脸痛苦地翻滚。
“队长,黑皮没了,脑袋脑袋开了瓢!”
带着哭腔的喊声从几米外传来。
士兵队长的心如同被浸在冰水里,又沉又冷。
他没有想到这群民兵和马匪居然会这么顽强。
深深喘息了一口气,他猛地拉动枪栓,滚烫的铜弹壳跳出,砸在湿冷的石头上。
再次瞄准,扣动扳机。
“砰!”
子弹钻进漆黑的树林中。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他藏身的樟树树干靠近他肩膀的位置,猛地炸开一个大洞。
灼热的木屑和碎骨般的剧痛瞬间传来。
一颗子弹穿透了树干,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火辣辣的疼。
士兵队长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缩,差点摔倒。
鲜血迅速浸湿了肩头的衣服。
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悍!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跳动,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再次探头,对着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驳壳枪的子弹打空了。
“队长,小心。”
猴子惊恐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士兵队长猛地回头,只见右侧树林边缘,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手里端着一支驳壳枪,枪口已经指向了他。
“你就是他们的队长?”
“打的就是你!”
李长歌露出了一抹冷笑。
同时发动了山岳千斤碇。
“不好!”
士兵队长瞳孔骤缩。
生死关头,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向着旁边的巨石扑去。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哒哒哒哒哒——!”
只是一瞬间,士兵队长就被打成了筛子。
“跑啊!队长折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师爷带来的士兵顿时乱了阵脚。
左侧和前方的火力骤然减弱,甚至完全停止了。
紧接着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混乱的跌跌撞撞的奔跑声和树枝被刮断的哗啦声,迅速朝着更深的山林方向远去。
只剩下右侧还有零星几声枪响,似乎还有几个士兵在做最后的顽抗,但很快也被李长歌这边集中起来的火力压制下去。
“稳住,稳住,开枪,打死这群刁民。”
师爷唾沫直飞,看着逃串的士兵急得直跺脚。
“反了!反了!”
“谁敢逃,小心本师爷下令杀了你们全家。”
见大事不妙,师爷急忙放狠话,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还激怒了一名士兵,朝着师爷的脚上开了一枪。
“砰!”
师爷单膝跪地,疼的直打滚。
“刁民,该死的刁民,哎哟,疼死我了”
李长歌踢开脚边的尸体,擦了擦溅射在脸上的血迹,一步一步走向师爷,语气平淡说着:“我听说古代刽子手有一个习俗,他们会趁着犯人不注意,迅速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劈砍脖颈,刀起头落,人头不闭眼,若是死之前犯人嘴角上扬,说明有含笑九泉之意。”
“饶命!饶命啊!”师爷觉得自己要死了,终于心态崩溃,声音尖锐变调,带着哭腔:“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我都是被县长赵明堂逼迫的”
“废话真多。”
刀尖猛地一划,带起一溜暗红的泥点,一颗脑袋高高飞起。
李长歌提溜着师爷的脑袋,看了看他因为惊恐而张开的嘴巴。
“瞧瞧,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含笑九泉。”
树林中。
“追,别让这群王八羔子跑了!”一名自卫队成员红着眼睛,从掩体后跳出来,端着枪就要往前冲。
“别追了。”
林长官喘着粗气,厉声喝止。
“小心那群马匪反水。”
枪声终于停歇。
只有伤者压抑的呻吟和濒死者无意识的抽气声,在死寂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淅刺耳。
“李长歌队长呢?”
“不不清楚”
“算了,先将剩馀的弟兄们归拢起来,救治一下伤员。”
林长官浑身浴血,脸上,身上糊满了泥浆和喷溅的鲜血,左肩胛的枪伤还在阵阵抽痛,肋部被子弹擦过的地方也火辣辣的。
他撑着柴刀,刀尖插在泥地里稳住身体,目光扫过战场。
虎头山后山。
李长歌看着手中的寻阴货罗盘,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
罗盘显示的位置就在前方。
“问题是哪有洞口?”
看着高高耸立的山包,李长歌满脸的疑惑。
找寻了一会,终于发现了有条被野藤和腐木半掩着的窄缝洞口。
洞口弥漫着一股子陈年的阴湿气,混杂着苔藓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臊。
保险起见,李长歌掏出了异乡人方位确认指针,他怕有老六玩家埋伏在虎头山上。
【异乡人方位确认指针】:可以准备指出附近五公里内所有异乡人的具体方位,显示出准确距离。
按下按钮。
指针没有任何的动静。
李长歌松了一口气。
还可以使用三次!
他搬开了腐木,一只手握紧腰间的刀。
山洞极深,入口处狭窄得仅容一人佝偻着身子钻入。
往里走上十几步,空间才骤然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空腔。
洞壁是嶙峋的墨黑色山岩,湿漉漉的。
几盏煤油灯挂在洞穴侧壁上。
李长歌有着夜视技能,有没有灯都不碍事。
他突然低下头,瞳孔睁开。
靠近洞口稍干燥些的地上,胡乱堆着几口樟木大箱子,盖子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全是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元!
有边缘带着齿刻着模糊人象的墨西哥“鹰洋”。
中间带孔的“光绪龙洋”。
更多的是新近劫掠来的成色极好的“袁大头”。
箱子旁边,散落着几个粗麻袋。
麻袋口敞开着,里面滚出来的不再是银元,而是黄澄澄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黄鱼”。
一堆色彩黯淡的锦缎,绫罗,像废弃的抹布般胡乱堆积着。
“这群马匪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看着这些宝贝,李长歌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惜了,他无福享受,也带不出去。
顺手拿了几根小黄鱼,又拿了一枚“袁大头”,李长歌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标在最里面!
山洞深处,光线几乎无法抵达,只能借着入口处反射过来的微光,勉强看到几口巨大的,黑沉沉的铁皮箱子。
箱体厚重,边缘打着铁箍,上面依稀可见模糊的“xx商会”印记,显然也是劫掠而来。
箱子并未完全合拢,沉重的箱盖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里,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银票。
面额从百两到万两不等,花花绿绿,印着各家钱庄的朱红大印。
箱脚处,滚落着几个小巧的紫檀木匣。
“就是它了!”
李长歌双眼发亮。
连忙打开了一个紫檀木匣。
【负心剪】
【类别:阴货】
【品质:辛】
【青楼女子耻骨打磨的剪刀,剪负心人衣物可令其回心,刃口却藏情蛊卵。
妓女剪破恩客长衫,三日后该客腹大如鼓,剖出百条交尾铁线虫】
【价值:990枚鬼牙钱】
李长歌拿起负心剪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打开旁边一个昂贵的手提箱子,将负心剪放了进去。
随后李长歌将目光放在另外几个紫檀木匣上,动作麻溜的全部弄开。
定睛一看,里面存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不会全是阴货吧”
他呼吸变得急促,心脏‘扑腾’‘扑腾’跳动着。
探测眼,激活!!
【人皮灯笼(招魂燧)】
【类别:阴货】
【品质:辛】
【脖子吊死女子的面皮,以尸油浸泡后绷在肋骨支架上,灯芯为三根纠缠的怨女长发。持灯穿行浓雾可见百步外亡魂,光照出现死者临终场景。使用超三晚,灯笼渐浮现持灯者面容。当五官清淅时,原主将借皮还魂。】
【传言秦淮歌女白凤仙自缢前剥面皮制灯,助难民避官兵追杀。今其灯笼罩面已有七张重叠人脸,皆夜奔坠崖者。】
【价值:1500枚鬼牙钱】
【骨响簪】
【类别:阴货】
【品质:壬】
【童男胫骨雕成空腔簪体,内封七粒浸血舍利子,簪头嵌自尽妇人的眉心骨片。插簪入髻可通鸟兽语,但每响一声簪内舍利裂一缝。七粒尽碎时,簪主头骨将同现蛛网裂痕,脑髓从缝中渗透出来。
【价值:880枚鬼牙钱】
【血胭脂】
【类别:阴货】
【品质:辛】
【处女经血混朱砂,掺刑场喷溅颈血及墓穴白毛僵菌丝。涂唇可幻化任意容貌十二时辰,卸妆需用尸眼泪。每用一次唇色暗一度,九次后双唇乌黑如焦炭。此时需活剥新唇皮续用。】
【价值:1670枚鬼牙钱】
【子母坟土】
【类别:阴货】
【品质:壬】
【母子同棺的坟头三尺下泛绿湿泥,孕妇吞下可保胎,但产下的婴儿必为双魂婴。婴孩七岁时,母体被体内残留坟土吸干精血成空囊。
【价值:550枚鬼牙钱】
李长歌将这堆箱子全都打开,翻找了一遍。
最终找出来了七件阴货。
他计算了一下价值。
总共8650枚鬼牙钱!
光是现在的收获,这一趟虎头山就没有白来。
一晚上的枪战没有白打。
若是循规蹈矩,规避风险。
估计得花费个八九天的时间才能收集这么多。
当然!
这些还不是全部。
洞口最深处,有一口黑漆漆的薄皮棺材。
棺材盖斜斜地搭着,里面赫然堆满了各种金器。
金佛,金碗,金酒杯,甚至还有几个小巧的金棺材模型。
几件明显是女子陪葬用的,镶崁着彩色琉璃和宝石的赤金头面也混在其中。
这些物品再珍贵,也入不得李长歌眼中。
此刻,他的目光被一个类似夜明珠的东西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