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携着沪上特有的湿凉,掠过上海大学宝山新校区的两棵老银杏树。鲍婷婷带着李杰,跨入上海大学的宝山新校区。
黄昏,为这片年轻的天地,披上一层暖融融的纱。几只盘旋的鸽子,掠过新栽的香樟树。
李杰在2025时间线,早就读完了大学和研究生,眼下自己也是上交的本科生,但是进入上大校园,仍然是心中浮起感动——纯洁的象牙塔,在1999年还是一个被全社会神话的地方,每一个校园都有她独特的美感。
夕阳西下,上大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染上橘黄霞光。天鹅湖旁,系着红绳的垂柳轻晃。两行路灯次第绽出暖黄光晕,将行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冬天,入夜只需一瞬。
远处是宝山城区新建成的高楼,零星的灯火如黑色幕布上的碎钻,这些新房显然还没有多少人入住。
近处男女生宿舍散发着黄白柔光,更密更暖,屏蔽了本应仰头可见的天上银河。
鲍婷婷大大方方牵着李杰的骼膊,碰到熟悉的同学还会主动打个招呼。李杰出挑的身高,健美的体型,吸引了不少同系女生的目光
其中一个同寝室女生本来要去打饭,此刻直接跟在鲍婷婷身边叽叽喳喳:“婷婷,这是你男朋友吗?看起来年纪有点儿小哦。”
李杰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19岁,还没刮过胡子,此刻嘴唇两边还是柔软的黑色短须。
他不自觉心里一酸,前几年每次刮胡子,还会对着镜子,一根一根拔掉白色的胡须,那种“人到中年万事休”的悲凉,谁懂?
鲍婷婷有些烦这室友不懂事,但她也不好直接推走对方,只好答道:“是朋友,诺诺你不去打饭么?”
同寝室女生诺诺仰望李杰棱角分明的脸庞,边走边痴痴道:“这是艺术品啊,婷婷,能不能借我两天,我做好了雕塑,就把他还给你?”
鲍婷婷哭笑不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帮这个小花痴招魂:“不行,他要在我画室当我的模特,诺诺,你赶紧去吃饭吧!”
诺诺咬牙道:“去你画室是吧?等我打了饭就过去,你画画,我捏泥,互不影响!”
鲍婷婷心里暗暗恼恨,她哪里想去画画,只是想找个温馨熟悉的空间和李杰多呆一会儿,然后等晚上的“幸运七”开奖!
但是诺诺这个雕塑专业的小花痴,很会缠人,眼前只好随口敷衍让她离开,等回头买个肯德基,补偿这个小馋猫。
“行,我们一会儿就去画室,你吃完去找我们吧。”鲍婷婷随口敷衍道。
她此刻只想赶紧把他弄出校园,别再被这些莺莺燕燕觊觎。
李杰望着诺诺远去的背影,再一次感受到建模好的幸福!长得帅真能当饭吃啊!一会儿要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为什么那么帅!
……
走出上海大学校园,俩人在门口的美食一条街,找了个环境还不错的东北菜馆坐下。
1999年的川菜还没有打遍全国,东北菜作为量大肉香的代表,非常受到学生们的欢迎。
“来啦,老弟!”矮胖老板娘一口东北腔,拿着一个小塑料板做记录,她把一张塑封菜单放到鲍婷婷面前,“老妹儿,想吃什么?你男朋友一看就不差钱,随便点!”
鲍婷婷馀光瞥了李杰一眼,看他没有反驳俩人的关系的意思,心里一阵窃喜,伸手点了两个特色菜,又把菜单推给李杰:
“你请客哈,过了今晚,你就是真正的百万富翁了!”
李杰拿起菜单,随便点了个酸菜汆白肉,打发了老板娘。他笑道:“谢你吉言,如果中不了,我就不玩儿了。”
闻言,鲍婷婷心头一震,讶然道:“你这么有信心?”
我都搞出35选18了,还能没把握么?
李杰指着卡座信道上方,斜斜挂着的电视机道:“应该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
鲍婷婷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电视机,心脏不由得加速猛跳起来。
现在是七点多,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开奖是八点,十万块买的两注彩票是不是打水漂,就在一个小时之后了!
都说男女约会,要去游乐园玩儿一些刺激的项目,或者去鬼屋这种幽闭恐怖的房间,因为恐惧分泌的激素,可以快速拉进情侣的距离。
但是相比于十万块赌一把带来的强烈刺激,游乐园和鬼屋都是小儿科!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沉迷赌博完全无法自拔。
赌和毒能并列,绝对是有道理的。相比之下,黄,更多是对社会关系的破坏。
五百万大奖的期待感,刺激得鲍婷婷浑身如过电,想起来就会发麻。
女人要会化妆,男人要会画饼。李杰画的这个五百万大饼,让鲍婷婷激动的无法安坐。
三菜一汤端上来,鲍婷婷吃得食不甘味,时不时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时针。
鲍婷婷和董宁、张芬都不同,她不是未经世事的普通女大学生,家里本身就是做外贸生意,自己还开了一家彩票店,一年多练摊儿,她对钱很有概念,对怎么赚钱也很有想法。
越是接触社会,她的骨子里就是慕强,眼前的男人强到脱离她的常识,她就会不自觉的去幻想更多。
这大概也是艺术专业女生独有的浪漫和感性。
李杰在她眼中,如同被一团神秘气息反复环绕的奇人,反抗命运的英雄,她已经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
当然,她不会想承认,还因为这个人够高够帅,也够好玩。
“要不要喝点酒?”鲍婷婷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否则自己激动得都要吐出来了。
她主动伸手招呼老板娘,“大姐,酒单呢?”
“来了来了!”老板娘又提着塑料板快步走了过来,把酒单放在鲍婷婷面前。
李杰愣了愣,没想到是鲍婷婷这个南方人先提出喝酒,随口应道:“我都行,天冷了,啤酒喝多了会太凉吧?”
鲍婷婷歪坐在卡座中,一手撑着座位,挺起胸膛,媚眼如丝,细长手指在酒单上划过,声音缥缈如天外传来:“我今天,可以喝凉的。”
李杰哑然,这已经不是“腌笃鲜”“响油鳝糊”之类的挑逗暗示,而是近乎明示了。
“那就喝点黄酒吧,上海冬天湿冷,黄酒据说暖身子。古越龙山有没有?”李杰虽然不爱喝酒,但是偶尔也会自己小酌两杯,眼前的异父异母异性“好兄弟”陪玩一整天要喝酒,那就先当个好酒友吧!
至于喝完酒之后怎么样,我一个男的不主动,你还能吃了我?
老板娘答道:“有,先来一坛?我们这里有一斤装也有五斤装。女儿红、状元红都有。”
李杰笑着纠正道:“女儿红和状元红都是一种酒啊,老板娘别想来忽悠我。古代人家生了儿子埋地里的酒,叫状元红,生了女儿的,叫女儿红,酒是没差别的!”
老板娘也不尴尬,哈哈笑着,却把目光转向握着酒单的鲍婷婷。鲍婷婷含羞道:“先来一斤女儿红吧。”
老板娘眼睛一亮,笑的嘴巴都咧到耳边:“好嘞,热好了给您送来。”
李杰拿起酒单,细看发现,女儿红每斤比状元红贵了十块钱。
“这不是瞎忽悠么?”李杰不解的看着鲍婷婷,自己都说了,这俩是一种酒的不同名字,还要买个贵的?
女生的思维真是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