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
坐在下位的张凭，拿好了纸笔，等着记录。
“海贼于会稽郡劫掠，本将沿海追赶至此，得王侍中相助，算是有了些眉目。”
王国宝点头致意。
“你我是为陛下分忧，何必言谢？”
他把砗磲交给亲随，坐到王凝之身侧。
“这小子，言语清晰，举止端正，有古怪！”
王凝之，担着右将军的职务，每月要进宫述职。
王国宝在建康见过他几次。
每次不是酒醉未醒，就是狂奔发散。
引得陛下不悦，也就不再见他。
此后，只听说他潜心修道。
“他，这是修成了？”
王国宝压下疑惑，安静地坐在一旁。
“姓名，籍贯。”
王凝之当然做不来这种俗事。
这些事，还是要谢道韫替他做。
无非是用不用变装而已。
“我叫霍利，从西域来。”
“西域地方万里，国五十有余，汝出于何地？”
“粟特，家住马拉坎达。”
“按律，贾胡入城，应登记货品，发放勘合，方可买卖。”
张凭听见后，记录后，颇为无奈地点头。
“是下官失察。”
“先行记录。”
这事怨不得张凭。
只这赈灾一项，就已经够头痛了。
走私成风的吴郡，要记录过往商旅。
一个人是做不到。
“商品是从何处购入？”
“是从北地买入。”
“这是僭主孙皓旧物，如何从北地购入？”
王国宝知道出处，也就发了话。
“我只知道是古物，才买来。”
对汉地一知半解的霍利，也不敢细说，只能含糊其辞。
“自江南归附，珍宝大多归于洛阳，这贾胡不知就里，胡乱买来出售。”
“是，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霍利只是茫然地点着头。
“你说，是天神献礼，本官可是亲耳听见。”
“是，我是说过。”
“那便是欺诈。记下！”
张凭默默地拿起笔做了记录。
“不是会稽王府失物，王侍中怎能称其为贼寇？”
“这，是本官一时急切……”
王国宝自然不敢反驳。
“我是说，这人鱼膏才是宝物。”
霍利做起了辩解。
毕竟人鱼膏只是一个传说。
没人亲眼见过。
也没法验证人鱼烛火能够真的千年不灭。
因为只有张凭才会用腥臭的鱼油照明。
他又不相信廉价的鱼油会装在贵重的砗磲里。
但，这烛火的确是燃烧了一夜。
王国宝还想再问，找出些破绽来，却被打断。
“事情已经清楚，本将已有决断。”
“霍利，身为贾胡，至吴郡交易，未曾登记货物，私卖珍宝，按律，没收货物，立刻逐出城去。太守意下如何？”
“极为得当。”
“慢！”
王国宝又想讲话。
“主人！主人！”
堂上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
“船，船到了。”
他掏出信函交到了王国宝手中。
“下去歇息。”
看见派出去的亲随赶回，王国宝赶紧拆开信函。
“本官有皇命在身，不便久留！”
他起身离开了郡府，朝江边赶去。
“快看啊！”
码头上，聚集起来的难民，纷纷看向江面。
楼船巨大的船帆遮住了朝阳。
将正在甲板谈生意的孙恩，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至于一旁正在讨价还价的孔方慌张起来。
打着晋字旗号的军士，保护着密密麻麻的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