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蜜蜂来说,也同样如此。
李惊螫他们这边山里的野蜂子,个头大,体表颜色黑多黄少,瞧着就凶猛。
有南方来这边赶花的蜂农就说过:他带过来的蜜蜂,吃这边的花粉花蜜,蜂群都比平时喜欢干架。
叫彪子在这边先老实呆着,李惊螫则好好装扮一番,然后去查找蜂巢。
还好,沿途有蜂子引路,走了二里多地,李惊螫终于在一株高大的椴树上,发现一个大树洞,洞口有蜂子出出进进。
这月份,椴树已经开完花了,否则的话,满树花开,香飘十里。
这蜂巢应该有些年头,距离地面得有十五六米,想想那只黑瞎子,为了吃口蜜,也是蛮拼的。
李惊螫也得拼,只见他径直走到大树下边,然后就直接往树上走。
对,是走,不是爬。
别人可能感觉不可思议,但是对李惊螫来说,这是常规操作。
他搞出这么大动静,早就惊动蜂群,好家伙,铺天盖地的野蜂子,嗡嗡嗡闪动着翅膀,向这个侵犯它们领地的大家伙冲去。
刚才那只黑瞎子,就是被这么赶跑的。
黑瞎子之所以敢朝蜂巢下手,就仗着自己一身长毛,蜜蜂蛰不进去。
可是它们也有弱点,那就是脑袋上边,尤其是脸部和鼻子这些,毛发比较短,就成了蜂子攻击的目标。
而现在的李惊螫,却捂得比黑瞎子还严实的,身体表面,包裹着密密的青草,蜂群落在上边,根本无法下针,急得直转圈。
嘿嘿,小样儿,治不了你们呢,李惊螫也彻底放心,这一身草铠,用来对付蜂群是够用了。
一路走到树洞跟前,就看到树洞深处,都是棕黄色的巢脾,散发着浓郁的蜜香。
那还等啥,开干。
只见一根藤条顺着洞口伸进去,很快就缠绕住一片巢脾,硬生生拽了出来。
巢脾的蜂窝儿里边,满满都是蜜汁儿。
李惊螫忍不住咽咽口水,把巢脾装进打开的面袋子里。
没法子,手头儿根本没有趁手的容器。
一边收,他嘴里还一边念叨:“大蜂小蜂老蜂王,借点蜂蜜尝一尝。”
又捞了几块巢脾之后,李惊螫见好就收,袋口一扎,下树跑路。
总不能涸泽而渔,给人家连窝端,那就不符合李惊螫所接受的山林法则了。
永续利用,是李惊螫结合前世今生,总结出来的不二法门。
蜂群当然不甘心,又追出去老远,最后也只能带着满满的不甘返回。
大概在蜂群的意识中,这个家伙,比黑瞎子还可恶。
等到周围彻底没了野蜂子骚扰,李惊螫这才浑身一震,卸下伪装,喜滋滋地和彪子汇合。
这会儿他也不急着去打渔,先回家弄蜂蜜吧。
穿行林间,彪子提着布口袋,袋子的下半部分,已经被蜜汁浸透。
一边走,彪子一边用手指头在袋子外皮刮一下,然后把手指伸进嘴里,嗦啦的啧啧有声:真香啊。
反正这个面袋子是新洗过的,比较干净,舔就舔吧,省得浪费,蜂蜜现在可是好东西,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回到家,李惊螫把面袋子里面的巢脾都倒进一个大盆子里,可惜没有甩蜜桶,只能慢慢咵嗤。
最后又把巢脾用温开水洗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哇,真甜,真香!”李谷雨咕嘟嘟喝了一碗蜂蜜水,小脸上满是甜蜜。
就连在炕上的李重阳都嗷嗷叫,这臭小子也闻到香味了。
李惊螫把盆子里的蜂蜜都装进罐头瓶子,两个瓶子都没装下,看样子有三四斤,够吃些日子了。
他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有大哥在,以后蜂蜜管够。”
这真不是他吹,别人弄蜂蜜得冒着生命危险,到他这手掐把拿。
这山上的蜂巢可不少,原来不敢招惹,现在说不得就得登门借点尝尝。
忙活完了就开始做晚饭,捞的小米饭,打的茄子酱,上面卧一盘子鸡蛋,真没啥太好的东西吃,鸡蛋能供应上,那就不错了。
李谷雨还从院子里摘了几根黄瓜,洗干净扔水缸里镇上,又掰了一盘子西红柿,就是晚餐的全部菜肴。
等到快眼擦黑,李建国两口子才晃晃悠悠回来,这一天下来,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在当院打水洗涮,孟飞飞把晾凉的两碗蜂蜜水准备上,江雪端过一碗喝了口,立刻觉察到不对劲:“蜂蜜,哪来的?”
“是大哥弄回来的。”李谷雨骄傲地回道。
江雪被吓了一跳,脸也顾不上洗,连忙去厨房查看,还好,大儿子好好的,正盛菜呢。
“再不许去捅蜂子窝!”江雪深知其中的危险,村里以前就有不知深浅的小娃子,去垡子墙里捅蜂窝,那家伙被蛰的,脑袋跟猪头小队长似的。
要不是她给烀上清热解毒的药膏,估计得丢半条命。
李惊螫当然知道母亲的关心,于是嗯嗯啊啊的答应,至于以后怎么做,那就是他说了算。
等江雪洗漱完进屋瞧见彪子,这才知道,原来受害者在这呢。
还好,彪子经过李惊螫的简单治疔,已经有点消肿。
江雪又磨叨了几句,一家人这才吃饭,有蜂蜜就更好了,她也能炼点大药丸子,以备不时之需。
炼蜜为丸,外边再用蜡封,里面的药丸儿能保存很长时间。
包括这会儿医院里卖的丸药,都是用圆筒形的小纸盒包装,纸盒外面还涂着一层蜡呢。
劳动强度太大,吃完饭就早早休息,睡眠是缓解疲劳的良药。
第二天早上,李惊螫早早就起来做饭,还打发彪子去挑水,也好叫父母能多歇一会儿。
彪子这货不会挑扁担,两桶水挑到家,拢共就剩下大半桶。
不过笨人有笨招,他直接把扁担一甩,拎着俩水筲,还能健步如飞。
李谷雨和孟飞飞也不闲着,扫地喂鸡,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孟飞飞还从园子里揪了窝瓜花儿,放进蝈蝈笼子里,给蝈蝈当食物,这是惊螫哥送给她的礼物,小丫头十分珍惜。
等父母上工的时候,李惊螫早就把蜂蜜水给准备好,叫他们带上。
看着家里这几个懂事的孩子,李建国和江雪这两位同志也只剩下欣慰。
李惊螫和彪子也紧跟着出门,今天继续去南边的江岔子打渔。
到了当该就碰到小胖墩,这家伙也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去。
那可不行,就象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实在太危险。
李惊螫念叨了一句“小雨她们在屋里喝蜂蜜水呢”,这小胖墩撒腿就往李惊螫家跑。
今天穿越山林还算顺利,就远远看到树上蹲着一只大猫,是短尾巴的猞猁,本着和平相处的原则,双方友好分手。
猞猁也是林子里的一霸,轻易还是不要招惹的好,除了东北虎和远东豹,它基本能坐第三把交椅。
这玩意的动作无比迅捷,李惊螫的飞针,可不一定能射中。
翻阅两座山头,就望见了远处玉带般的河流。
这个还不是松花江的干流,只是一条江岔子,当地人叫珠子河。
因为在清朝的时候,此地盛产珍珠,常有采蚌人在这捞蛤蜊,因而得名。
没错,东北这边也产珍珠,名为北珠,色泽不是普通珍珠那种银白色,而是微微泛黄,带着金色的光晕。
再加之满清发源于关外,所以对北珠尤为偏爱。
据说,那位太后死后,嘴里含着的就是一颗硕大的北珠。
李惊螫来到的这段珠子河,是属于中游,水流相对平缓,两岸青山相对出,景色十分优美。
主河道有个二三十米,两侧还有不少小溪流,溪水清澈,水底泥沙可见。
李惊螫和彪子早早就把鞋子脱掉,搭在肩膀上,然后在泥沼里边跋涉。
现在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没有污染,也没有什么工业垃圾,不用担心扎脚。
在林子里穿行比较闷热,李惊螫也就伏下身子,在一处溪流里边洗脸,溪水清凉,藻荇交横,很是舒坦。
溪边的草丛里,不时惊起些小动物,短暂飞行的蚂蚱,蹦跳的是蛙类,钻草丛的是马蛇子。
马蛇子形如蜥蜴,小娃子也不知道是谁造谣,说是这玩意专门钻脚心。
实际上,马蛇子是一种根本无害的小动物,学名东北小鲵,是生态环境的检验员之一。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生态环境是真好。
李惊螫还看到一只林蛙,从他脚面子上蹦跶过去。
不过现在这月份,不是吃林蛙的时候,等到入冬才好,那时候母抱子的肚子里全是籽和蛤蟆油,那才叫香呢。
在溪水里洗脸的时候,李惊螫无意间翻动水底的一块石头,然后就看到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游走,竟然是在水里倒着游的。
蝲蛄!
李惊螫伸手一抄,就把那东西抓在手里。
这家伙个头不小,能有将近十公分,模样长得有点象小龙虾,不过和小龙虾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小龙虾越是脏水,生活得越好;蝲蛄则恰恰相反,水里有污染,肯定就灭绝。
瞧着手里扭动的喇咕,李惊螫连鱼也不抓了,这玩意可比鱼好吃多了。
于是招呼彪子一声,哥俩就在小溪里开始翻石头,专门逮喇咕。
彪子这货索性把裤子也脱了,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
除了喇咕,还能看到水里的大瘪盖,这玩意也不错,蛋白质含量十分丰富,用油煎一下,越嚼越香,前提是,你能克服吃虫子的那种恐惧感。
哥俩在水里忙活得正欢呢,就听远远隐隐约约,好象传来一阵调用。
李惊螫连忙直起身: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