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头上的鲜血不断流下，他却沙哑着声音回望父皇，眼神里带着撕裂般的悲怆：
“父皇，我从未谋反！”
李世民眼中浮起不可掩盖的慌乱和惊惧——！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太子的叛逆——
这是儿子被逼到绝境后，对父亲最后、也是最绝望的呐喊！
“承乾，到了这种时候，你竟仍敢胡言乱语！”
李世民低吼，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近乎崩溃的怒气。
李承乾缓缓抬起鲜血淋淋的头，他的目光如寒刃般刺向李世民：
“若我真有谋反之心，魏王和晋王的人头，早就被我提到您面前，让您自己退位！”
他顿了顿，声音更决绝：
“父皇——既然您不信我，那我情愿去母亲的陵墓前，亲口告诉她我清白！”
“让她与外祖父在九泉之下为我作证！”
说完，李承乾一步步转身，步伐拖着伤腿，身形摇晃，却倔强无比。
血顺着他的脸与下腭染红衣襟。
脚步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响，每一步都象踏在众臣的心口。
夕阳将他孤单的背影无限拉长，悲凉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他几乎踏出殿门的一瞬——
“等一下！”
李世民的声音破碎而急迫，像被什么狠狠扯住了心脏！
李承干的脚步微微顿住。
他的嘴角轻轻掀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转机……终于来了。
李承乾缓缓回身，脸上满是愤懑和悲怒，牙关咬得紧紧的，却固执地没有说一句话。
李世民咆哮的说道：
“承乾，你说朕冤枉你，那么今天，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内心其实很害怕，李承乾真会去观音婢的陵墓前自尽。
他不想失去这个深爱的儿子，更不想背负“为父不仁”的骂名！
李世民转过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内侍，愤怒的挥了挥手：
“去大理寺，把纥干承基带过来！！”
揭露东宫谋反的正是纥干承基，而所有线索的源头，也都指向了这名东宫卫士。
“遵旨！”
内侍应了一声，迅速离开了大殿。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满身是血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又对另一名内侍下令：
“宣萧太医过来！”
“诺！”
另一名内侍低着头，应了一声，快步跑出了大殿。
站在大殿外的李君羡，默默听完了陛下和太子之间的对话，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
难道太子能够脱身不成？
想到这个荒唐的念头，李君羡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李世民轻声说道：“给太子上药！”
萧太医走到李承乾身前，表情如常地说道：
“还请太子殿下躺下。”
他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深知只需埋头治疔，少说闲话。
尽管如此，当他看到李承乾头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
“撞的真狠！！”
而李世民看到李承乾头上的伤口后，脸色一阵愣住。
随后他有些后悔地转过头，走回胡椅坐下。
“太子殿下，施药时可能会感到一些痛楚，请您忍耐片刻。”
萧太医说完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调制好的药膏涂抹到李承干的伤口上。
吸——！！
李承乾猛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被马鞭抽打时只是短暂的疼痛。
但头撞柱子上，却是真真切切的带来了持续不断的火辣痛感。
痛得李承乾青筋暴起，但他咬紧牙关，坚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和生命、未来的荣华富贵相比，这点痛苦实在算不了什么。
萧太医把药敷好后，低声叮嘱道：
“太子殿下，这几日请尽量避免伤口接触水，明日我会再来为您敷药。”
说完，他向李世民和李承乾拱手作揖，然后拿起药箱离开。
不久后，禁军将纥干承基押解进紫宸殿。
“禀告陛下，纥干承基已带到。”
只见纥干承基满头散乱的头发，他急忙跪地，虔诚地向李世民行礼道：
“罪臣纥干承基，参见陛下！”
纥干承基并非普通的死士。
他的曾祖是北齐征南大将军，祖父则曾任前隋司州刺史。
在添加东宫担任卫士之前，他曾是祜川府折冲都尉。
象他这样的高官后裔，通常都有俊朗的容貌和健壮的体格，才有资格进入东宫担任千牛卫卫士。
李世民沉声说道：
“纥干承基，你把太子及其党羽图谋反叛之事，详详细细地再说一遍！”
纥干承基的眼神闪铄，偷偷瞥了一眼李承乾，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安的预感。
自从他揭露了太子谋反的消息。
虽然没有立即被处置，但在监禁中的待遇比之前好多了。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但事态似乎远未结束。
他舔了舔嘴唇，躬敬地回答：
“回陛下，太子与侯君集、李元昌、杜荷、李安俨、赵节等大臣勾结欲图谋反，且已制定了两条计策。”
“其一，驸马都尉杜荷建议，让太子装作病重。”
“再诱使陛下前来东宫探望，随后以死士囚禁陛下，迫使陛下退位。”
“其二，吏部尚书侯君集建议，在陛下去骊山避暑时——”
“集结兵力控制长安，再围困行宫，强迫陛下退位。”
随后，纥干承基将谋反的整个计划一一陈述。
片刻后，他再次低头磕头行礼道：
“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大殿内静默了十馀息。
李世民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承乾，语气冰冷：
“太子，你如何辩解？”
作为一位有过宫廷政变经验的帝王，李世民清楚地知道其中的每一条细节。
按理说，李承干的谋反计划是幼稚且不成熟的。
即便他们手下的兵力再强，也难以攻破千牛卫的防线，更别提突破三千玄甲军了！
李承乾年少轻狂，竟然连侯君集和李安俨也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这实在是荒唐至极！
李承乾大声喊道：
“荒谬！！”
他缓缓站起，眼中闪铄着锐利的光芒，死死盯住纥干承基，随后冷声质问：
“纥干承基，你口口声声说我谋反，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士，凭什么知道这些具体的计划？”
“退一万步讲，假设你知道我全盘的谋反计划，那你又为何跟随齐王一同谋反呢？”
李承乾怒气冲冲地吼道：
“回答我！！”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纥干承基的心跳一颤，他急忙说道：
“太子殿下，卑职作为您的贴身卫士，也是您的心腹！”
“您与他人在商议谋反计划时，我全程都在旁听！”
“至于跟随齐王谋反，卑职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