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阳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细节，眼前这位高层与先前在审讯室里见到的那位有所不同。差异体现在面具的纹路与服装的剪裁上，虽然同样精致，却透着微妙的不同。
他好奇地打开系统界面，虽然大部分信息仍是问号，但与上次相比，姓名栏后方多了一行小字标注——（备用机1）。
一想到u系列员工的一些行为举止，陈阳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此刻无人敢上前打扰这位怒火中烧的高层代表。即便是急于了解现状的托维，也明智地选择暂避锋芒。
打破这片尴尬沉默的是丹。不知何时他已泡好一杯咖啡，平静地递到高层代表面前：&34;请稍安勿躁。
高层代表冷哼一声，似乎想要发作，却终究压下了火气。但他并没有接过那杯咖啡，任由丹举在半空。僵持数秒后，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自顾自地啜饮起来。
感受到气氛稍缓，托维适时上前一步，郑重行礼后问道：&34;请问拍卖场的整体损毁情况如何？
这个问题显然又触动了高层代表的神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再度升腾，但他清楚对托维发火无济于事。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强压怒火，以尽可能专业的口吻陈述损毁状况。
结构性沉降与倾斜：由于地基在爆炸中遭受针对性破坏，建筑主体靠近正门大厅的区域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性沉降，导致一层地面下沉约十五厘米，整体建筑向正门方向发生约五度的结构性倾斜。
外围护结构坍塌：东南侧外围护墙体完全垮塌，暴露出内部承重结构与钢筋骨架，形成巨大缺口。
上部结构连续崩塌：位于坍塌区域正上方的二、三层空间因失去下部支撑发生连续性崩塌，相应楼层的房间几乎全部损毁，废墟堆积于一层大厅。
受损程度的垂直分布：
四层主要表现为承重墙体开裂与部分非承重隔墙局部坍塌，主体结构完整性尚存；
五层及以上仅出现装饰层剥落与少量非结构性损伤，整体影响轻微。
尽管局部损毁严重，但得益于建筑本身采用的环形受力体系与多重冗余支撑设计，整体结构仍保持稳定，未发生进一步坍塌。核心拍卖区因位于受损区域的力学对称位置，故而完好无损。
高层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他的语气随着每一处爆炸点的描述而愈发森寒，这些地点的选择不仅精准得令人愤怒，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赤裸裸地羞辱着未知贸易的安保系统——而最令他们难堪的是，对方在他们眼皮底下完成了这一切，他们竟毫无察觉。
“这群无能的废物，我要把他们全都送去熔炼炉！”高层怒吼着一拳砸向身旁的金属门框，坚固的合金表面竟被砸出一个清晰的凹痕。
听完这番描述，托维的眉头越皱越紧。整件事的脉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虽然未知贸易的安检程序并非密不透风，但对危险物品的监管始终保持着相当严格的等级。要在众多员工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安置这么多爆破物，难度非同小可。
更令人不安的是，其中几个爆破点的位置绝非普通宾客能够接触到的区域。
这种情况只指向两种可能：要么内部出现了叛徒，要么……
托维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或许此刻正有一位魔族强者潜伏在设施内部，再不济，也是精通潜伏暗杀之道的顶尖高手。
托维的目光扫过被他随手丢在角落的爱尼尔公爵——此人仍在昏迷，呼吸平稳得不似伪装。
难道这一切都是艾尼尔公爵提前计划好的？就连此刻昏迷也是？眼下他有些动摇，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爆炸与艾尼尔公爵无关。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他？真正的幕后黑手仍潜藏在阴影中，又或者……除了公爵，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布局？
托维转向高层，问出了关键问题：“能否确定爆炸物埋设的大致时间？”
“至少不是节日前。”高层肯定地回答，“狂欢节前夜，我们已对建筑内外进行过全面排查，确认防御体系完好无损。”
这意味着，犯人是在最近几天才行动的。他是否提前掌握了未知贸易的检修计划与人员巡逻路线，精准地利用了视野死角？他是伪装成了员工，还是混迹在宾客之中？
托维在脑海中构建着犯人的行动逻辑，却突然感到一阵违和。
如果第一次地震是为了制造混乱、盗取魔角，第二次爆炸是为了里应外合、协助撤离，那么这一次——规模最大、破坏最彻底的一次——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苦笑着揉了揉眉心。若真能轻易猜透犯人的意图，这案子恐怕早就告破了。
托维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莫德，意图征询意见。话音未起，却被高层一声极不耐烦的“啧”打断。那声音里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怨怼。
托维重新审视高层，即便隔着面具，他也仿佛能窥见对方紧锁的眉头。
“又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丢失的魔王头角……出现了。”高层的字句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每个音节都浸着寒意，“而且，那个该死的窃贼，把它扔进了黑市！”
托维暂时压下对高层情报来源的疑问，此刻他只在乎消息的真伪。
一旁的陈阳同样心生好奇——在这个没有手机与网络的世界，阿卡姆究竟是如何将消息瞬间散播出去的？
没错，这就是陈阳先前联系阿卡姆，拜托他干的事。
陈阳的要求是将魔角的消息扩散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就算他们翻个底朝天也没用，偷窃者已经带着赃物寻找买家了。
作为补偿，这次的宝物瓜分，他将让出更大的利益给阿卡姆。
与其在一淌浑水里东碰西撞，不如直接换一个干净的池水，既能将陈阳自己摘出去，还能坐山观虎斗，可谓是一举两得。
高层没有解释，但片刻后，一名u系列员工快步走来，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恭敬地递到托维手中。
“这是？”托维掂了掂盒子，其小巧的外形与沉甸甸的手感形成鲜明反差。
员工流畅地介绍道：“这是由全世界主要贸易组织共同维护的加密通讯渠道，由数百位顶尖工匠协作打造……”
陈阳在一旁默默听着，心想：这不就是异世界版的内部通讯软件么。
“……主体由数种稀有合金与能够稳定承载能量的晶体制成，能够接收并过滤全球范围内的特定加密波动信号……”
高层不耐烦地挥手打断：“简单说，这是一个专用通讯魔导物。它只接收预设的单一能量波长，绝对保密，无法被任何装置截获或破译。”
语罢，他启动了装置。
盒子上方浮现出一大片泛着微光的文字。内容看似冗长，实则只是一段话在反复滚动：
【5月30日，魔王头角将于西特卡尔黑市公开拍卖。】
文字冰冷而简短，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托维一时语塞。各方势力仍在暗中搜寻的头角，窃贼却如此张扬地宣布要公开拍卖？这简直是对所有人赤裸裸的挑衅。
“很可笑，不是吗？”高层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尖锐的自嘲，“自家的地盘被搅得天翻地覆，号称万无一失的安保系统也被人视若无物。”
托维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此刻任何回应都可能引火烧身。
反倒是丹，仿佛全然感知不到现场压抑的气氛，平静地开口：“那么，只需向这处黑市申明物品来历，于情于理，或施加适当压力，对方想必也不愿接下这烫手山芋。”
面对丹，高层罕见地没有发作，只是沉声解释：“问题在于，‘西特卡尔黑市’……我们从未听闻。其他贸易组织也表示，并无此名号。”
丹不紧不慢地啜饮了一口咖啡：“不必过于焦虑。窃贼既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便不大可能用一个虚假的名头来愚弄所有人。”
一直静默旁观的卡尔本此刻也谨慎地插言：“而且，选择在黑市拍卖，说明窃贼并无意将头角交还魔王。或许……盗走头角之人，与魔王之间并非盟友。”
高层冷哼一声，怒意中夹杂着狠厉：“敢把算盘打到未知贸易头上……我倒是要看看，这家伙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吞得下这块‘肥肉’！”
说罢，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略带忌惮地扫过一旁始终沉默的莫德。“我还有要事处理，恕不奉陪了。”
匆匆对留守的员工交代几句后，高层便带着仍未消散的怒气，转身离去。
“如果还有其他问题需要咨询，请告诉我。”留守的员工恭敬地说道。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交易城上空的尘埃，洒在遍地狼藉的外城墙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灼与沉重，却挥之不去。
城门附近聚集了大量治安团的成员，场面忙碌而压抑：
一些人正将覆盖着白布的担架抬上运输车；一些人仔细勘查着墙体上触目惊心的裂痕与焦黑；还有一群技术人员，正围着几个失去光泽的防护罩核心装置一筹莫展。
“嘿，老林，你瞅瞅这损毁程度，啧啧。”一名队员对着蹲在地上的同伴感叹。
被称作老林的人却对同伴的话充耳不闻，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一块通体呈现暗紫色的柱形石头上。
这是构成交易城庞大防护法阵的“增幅塔钮”之一，通过复数这样的节点相互链接，能量才能形成覆盖全城的护盾。
老林和这些石头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经历过无数次魔族袭扰，修补过碎裂、黯淡甚至被魔力反冲炸成齑粉的塔钮。
但这一次，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迟迟没有舒展。
“老林，咋了？这个塔钮有啥不对吗？”同伴凑过来，甚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怀疑他是不是没睡醒。
同伴的疑惑不难理解——眼前的塔钮外壳完好无损，光滑如初，没有任何物理冲击的痕迹。它的问题在于，与其他塔钮的魔力链接彻底中断了，成了法阵中一个孤立的“死点”。
外壳无损却停止工作，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内部的能量核心在瞬间过载或遭到了精准的毁灭。
老林将疑虑告诉同伴，后者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以为意：“链接不上就换新的呗，赶紧上报，换完咱也好回去补觉。”
老林心里却盘旋着两个推论：一是这个塔钮服役太久，内部结构在持续的修补中早已不堪重负，恰好在这次冲击中彻底寿终正寝——这个可能最大，也最符合常理。
而另一个可能，则让他脊背隐隐发凉：袭击者精准地找到了庞大防护网络在瞬间展开时，那几乎不存在的脆弱“间隙”，并以凝聚到极致的力量，如同最顶尖的外科手术刀般，一击刺入，从内部瓦解了核心。
这要求对方对法阵原理了如指掌，且拥有恐怖的控制力与破坏力。
老林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驱散那瞬间升起的寒意。
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过于惊人的猜想。若魔族真有这等存在，昨晚的城门，根本不可能守住。
“等会儿，”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恢复了技术人员的干练，“我们去把其他塔钮都检查一遍。凡是出现类似‘无外伤链接中断’情况的，全部标记，申请整体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