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冷！咱们武清县这几年就够冷的，辽东比武清县还冷三分。
漫天的大雪，室外白茫茫一片。
齐正山刚才出去热汤泼雪，在雪地上嗞出一条沟，回到屋里抖落貂皮裘上的落雪，吐槽一下辽东的寒冷。
“这就不错了，知足吧！”
齐正兴在辽东待的时间长，有发言权。
“我们刚来辽东的时候，那才叫冷呢！
我们还没有裘皮袄，身上左一层右一层的捂的像狗熊，冻得像条狗。”
狗也不知道得罪谁了，热的像条狗、冻的也像条狗，掉进水里了还痛打落水狗。
还得拉着狗爬犁在雪地跑，坐爬犁的人头上还戴着狗皮帽子。
狗皮帽子防寒效果很好，很适合辽东的冬天。
大棉袄、大棉裤，大棉靴子，再配上狗皮帽子，度过辽东的冬天很爽。
从浙江、江苏、四川等地抽调到辽东来的士兵们，没有这套装备，冻的比狗还惨。紫了豪青的。
他们不但过冬的棉服不足，粮食也短缺，天寒地冻，饥寒交迫，非战斗减员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减员严重。
更严重的是他们当中的许多士兵跑了，他们想跑回南方去。
他们一路上连偷带抢的，能不能逃回去不知道，但是据统计，逃亡士兵人数接近两万人。
杨镐急了，各路统兵大将也急了，这样下去，仗没法打了。
怎么办？
杨镐和杜松他们没想着要速战速决，他们想的是继续向朝廷要钱粮。
要钱粮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向京城。
京城的大佬们急了，二百多万两白银送到了辽东，还有粮食物资无数，怎么还嫌不足！
打！
快点打！
内阁首辅和内阁大臣们，在这件事情上意见统一。再拖下去大明朝的财政就垮了。
催战的使者在严寒之中，赶到了沈阳城。命令杨镐立刻开战！
杨镐不干。
朝廷的银子层层漂没，过手扒皮，他的作战物资储备不足，不能开战。
杨镐上奏折，要辞职。
万历皇帝火了！朝廷花费了这么多钱粮，他连自己的小金库都掏出来了，你说辞职就辞职？
皇帝陛下的钦差也从京城出发，向辽东赶来。
这些事情与齐正兴和齐正山他们无关。
他们天天猫在屋子里面，猫冬。
屋子里面有火炕、火墙，
小火炕烧的热乎的，坐在火炕上面屁股都烫的慌。
一个炭盆放在炕中间，炭盆上面有一个小铁锅，铁锅里面咕嘟着白肉片子和萝卜干子、血肠。
兄弟们围着炭盆，滋啦着小烧酒，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于是，他们学会了喝酒吹牛逼，胡拉六哨的扯瘪犊子。
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儿，就是腊月二十四，然后腊月二十五、六、七，到了年根底下了。
杀猪！
吃猪肉！
齐家商号杀猪的场面十分壮观，一下子就干掉了二十头大肥猪。
吃了杀猪宴，又吃了年夜饭，就过了年了。
万历皇帝的钦差到了辽东。
开干！
不干不行！
辽东经略杨镐在辽东经略衙门召开作战会议。
四路兵马的主帅，杜松、刘綎、马林，以及李如柏，都到了经略衙门。
蓟辽总督汪可受、辽东巡抚周永春，以及辽东巡按御史陈王庭也出席了会议。
还有朝廷钦差和兵部特使齐正彦、谢敏教列席会议，旁听记录。
会议由辽东经略杨镐主持，杨镐做完了开场白。
会场就热气腾腾。
杨镐作为大军统帅，他认为，十几万兵马出征，道路狭窄、崎岖，行军速度快不起来。
而且，大军出征，后方必然空虚，如果努尔哈赤出奇兵截断粮道，十几万兵马将不战自溃。
还有，如果努尔哈赤来一个围魏救赵，避开明军主力，偷袭沈阳、辽阳，攻明军之必救，沈阳、辽阳有失，罪责难逃。
所以，他主张兵分四路，分进合击。
齐正彦心里叹气，不得不说，杨镐的指挥能力不能说是有限，只能说是根本就不行。他就不是一个主帅的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齐正彦旁观这么长时间，发现杨镐根本就没有针对努尔哈赤搞情报工作。
他不但对自己家兵马的实力不了解，对沈阳城和辽阳城的城防也不了解。他对努尔哈赤更是一无所知。
沈阳城和辽阳城，作为辽东排名第二和第一的两座军事重镇，岂是努尔哈赤那几万兵马能够偷袭得手的？
你就是放开道路，让努尔哈赤去攻打沈阳城和辽阳城，他都不敢去。
他那点人马损失不起。
努尔哈赤目前就靠着他那几万兵马，镇住蒙古部落和女真各部落呢。
而且，女真叶赫部落现在还和大明朝是一条心，他们已经做好了配合明军行动的准备。
至于努尔哈赤出奇兵截断粮道，那是笑话，你的兵马又不是死人，不会打仗。
敌人出奇兵深入你的后方，你是聋子傻子？
叹气归叹气，齐正彦不吱声，这样的场合，他没有发言权。
而且，齐正彦知道，杨镐是不太懂军事，但是那些领兵的大将们征战沙场几十年，什么不懂？
人家怎么做都是出于某种目的的，用不着他指手画脚。
对于杨镐提出的分兵合击计划，李如柏啥也没说，他和杨镐是好朋友。
而且，李如柏没打算出力真打，他还打算给努尔哈赤通风报信。实际上他真的就这么干了。
刘綎也没提出反对意见，他今年六十岁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多了。
分兵合击，他自己单独领一路兵马，更容易立功。
开原总兵马林，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马林认为，这样大规模的正面战争，应该集中兵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这样能够发挥明军的兵力优势，逐步碾压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那点兵马和物资储备，根本经不起消耗。
山海关总兵杜松也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他的出发点和马林不一样。
杜松认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粮草不足，出兵有点急了。
再说征调到辽东来的兵马，来自全国各地，需要训练磨合。
对此，杨镐表示，他也没想现在打啊！
但是，你看看，你扭头看看！
那边坐着的那几个傻子，他们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