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徐南天(1 / 1)

无愧是世家之人,徐南天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阐明利弊,又顾全颜面。

“罢了。”

李长生权衡过后,眼中杀机收敛。

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秦氏爪牙,既驳了徐氏颜面,又会引来秦氏报复,后续麻烦无穷。

两边都不讨好,那他这“李老头儿”的清净日子,怕是真要到头了。

“嘭——!”

此后谨慎行事,还得换副面孔,瞬息之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蓦地松手。

杨峰狠狠砸在湿漉漉的船板上,

震得舢板都晃了三晃。

这人此刻浑身瘫软,好似一滩烂泥,胸膛只剩下极其微弱的起伏,尚且吊着半口气。

很难想象,一个半步入品的横炼武夫,竟被重伤至此,那眼前老人,又该是何等实力?

九品武夫?

乃至于是更之上的八品?!

徐南天不敢想,更不敢问,这种事容易犯忌讳、踩红线,搞不好会给主家凭白树敌。

他得尽快将这杨峰带回去。

并将这件事禀明主家。

这活着的杨峰,于主家而言,是捅向秦氏的一把利刃,对他来说,则是大功一件。

眼前这位前辈实力深不可测,最低都是半步入品,若是能借机拉拢,那更是泼天功劳!

“多谢前辈成全!”

徐南天大喜过望,强压心中激动,忙拱手,姿态躬敬到了极点:“前辈大恩,晚辈徐南天铭感五内!”

他好象生怕李长生改变主意,立刻转身,对着手下厉声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将这些胆敢假扮渔民、劫掠行凶、冒犯前辈的狂徒拿下!”

“是!”

几名徐氏护卫如梦初醒。

迅速掏出专为束缚武者特制的鲛筋绳,七手八脚地将地上那些或死或残的渔夫捆缚起来。

杨峰更是被重点关照,捆得象个粽子后,这才小心翼翼将他抬上巡逻船。

“前、前辈”

随行的几名金沙村渔夫,喉咙里象是堵了把滚烫的沙子,只觉得口干舌燥。

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复了他们几十年来对这个“李老头儿”的认知。

那个平日里佝偻着背,在村里教小孩慢悠悠比划拳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渔夫,

那个私下里被他们偶尔调侃老不死、没本事、偏心眼的李老头儿

竟然!

竟然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

徒手格毙数名凶悍劫匪!

更让他们心神巨震的是,连徐南天,代表清湖城徐氏威严的巡海把头,此刻也如此谦卑,竟以“前辈”相称!

“李爷”

不知是谁,在极度的敬畏和恍惚中,下意识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此前渔栏管事和伙计也称李长生为李爷,还免去渔获抽成,可那时他们嫉妒,甚至鄙夷。

只以为双方暗中达成了什么默契,其中大抵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当做笑料谈资。

可眼下完全不同,

这两个字发乎内心,始于敬畏,更夹杂着一丝,连他们自己也未能察觉的,恐惧。

——

“想来前辈也瞧不上此獠身上的金银,晚辈正好将其一并带回,留作赃物。”

徐南天站在船头,再次朝着鬼牙礁方向,遥遥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惊扰前辈清修,实属情非得已,万望前辈海函。”

“晚辈尚有要务缠身,关乎徐氏清誉与岛上安宁,不敢耽搁片刻,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巡逻船与载着渔民的舢板,立刻如同离弦之箭,在船工奋力摇橹下,匆匆离去。

直到鬼牙礁那狰狞峭壁只剩下模糊轮廓,徐南天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地无隐无踪。

他缓缓转身,五指紧攥刀柄,眼底闪铄起令人心悸的威严,望向那几名随行渔夫。

“鬼牙礁所见所闻,不准外泄半字,若是让我听到任何风声,后果自负!”

今日之事干系重大,他担心这些渔夫冒失,不知轻重,立刻当头一棒敲了下去。

然而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口头威胁只是下策,须得恩威并施。

他伸手探入怀中,又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灰色粗布钱袋,冷哼一声,抛向那几名渔夫。

“这几两银子,足够你等缴纳税银,还能留有盈馀,置办些米盐家用!”

——

待众人身影彻底消失,海平线尽头只剩下粼粼波光,李长生幽幽一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平静的渔村生活,终究是起了波澜,经此一遭,日后怕是少不得麻烦。

秦氏吃了闷亏,折损人手不说,连杨峰这等有望入品的好手都被生擒,岂能善罢甘休?

徐氏得了人证,想来会借此向秦氏发难,大做文章,不知是否会波及自己。

但徐南天此人,谈吐圆滑周到,心思缜密过人,想来会自行妥善善后。

徐氏,清湖城六大姓之一。

虽是世家大族,但素来享有清誉。

在这鱼龙混杂、世家倾轧的海隅之地,确实算得上一股清流,并非浪得虚名。

徐氏商行遍布诸岛,无论是大宗海货,还是与底层渔民的零星买卖,素来“信”字当头。

坊间甚至有“宁卖徐家三文,不卖他家五文”的说法流传,足见其信誉之坚。

相较于其他世家对治下百姓的盘剥压榨,徐氏手段也相对温和、体面许多。

虽也收租纳赋,但遇灾年风季,常有减免或低息借贷之举,懂得留一线生机。

其行事也讲究规矩,或者说,更懂吃相。不象秦氏这般,动辄强取豪夺、手段酷烈,视人命如草芥。

不过李长生也深知,

世家大族,无利不起早,所谓的清誉背后,也必然有利益的考量和权力的制衡。

其内部同样倾轧,对外也有扩张野心,但至少明面上,在对待底层和行事规矩上,确实比秦氏之流更守规矩,也更要脸。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远去的船影。

但徐南天若是足够聪明,能将今日之事的影响,尽可能控制在“劫匪袭击徐氏船队,被反杀擒获”的框架内。

淡化甚至掩盖掉他这个“老渔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那便再好不过。

但还是那句话,靠山山倾、靠人人倒,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在这武道称尊、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唯有自身的力量、唯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摇尾乞怜换不来他人的尊重,

委曲求全更得不到安宁,

唯有拳脚争锋,以拳开道,以力镇之!

他目光掠过苍莽碧波,几道盘旋啼鸣的孤鸿骤然闯入视野,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许今后该养只海鸟。”

今日之事,倒非全是坏处,至少给了他一个教训,让李长生意识到斥候的重要性。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视野即先机,失察则必陷被动。

“噗通!”

打定主意,他寻了一处被巨大黝黑礁石完全屏蔽的背阴死角,利落褪去身上的粗布衣衫。

没有丝毫尤豫,如一条归海老蛟,一个猛子扎进冰冷清澈的幽蓝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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