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待下,在黄琛的惴惴不安中,转眼便已是华灯初上。
赵铁柱和方寒、杜茅三人,看着演武场中呼朋唤友的众弟子,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现如今便是他们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悄无声息之间,李仲远在武馆内的势力和号召力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内堂处,范馆主和范红玉二人,站在窗边,看着几乎是瞬间便少了大半弟子的演武场,也是陷入了沉默。
范红玉看向自家爹爹花白的头发,伸出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难免升起一丝自责。
“嗨呀,黄师兄快些,再快些,去晚了怕是只能在末座了。”前方一个振威武馆的弟子,不断回头催促黄琛。
“来了来了。”换了身干净衣衫的黄琛回了句,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醉花楼门口,与小二打了声招呼,便径直上了三楼。
推开包房的门,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
“黄师兄来了,还请上座。”许冠面带笑容,此时竟然做起了迎宾的活计。
黄琛闻言也不客气,毕竟凭借己身练皮圆满的修为,座次向前一些也是说得过去。便干脆走向前去,在一众修为相当的弟子中,随意寻了个空座。
刚一落座,黄琛便效仿其他人,与身边的弟子攀谈起来,一时间席间气氛好不热烈!
“李少来了!”
门口处许冠一声轻喝,席间顿时静了下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李仲远身着一身玄色长袍,从门口处缓缓向着主位行去。
待李仲远落座,宴席便正式开始。
“诸位,还是老规矩,这第一杯我们先敬李少。”许冠提起酒盏,遥遥举向李仲远,对着席间众人说道。
众人自无不可,纷纷起身应和,黄琛自然也在其中。
李仲远深深地看了眼忙不迭起身的黄琛,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同样起身将酒水一饮而尽。
待众人一同落座后,李仲远这才幽幽开口:“些许进展不值一提,此次主要是为了我等同门一聚。”
“李少过谦了,这还只是些许进展,那我们这些人不是修炼到狗身上去了?”一个富家弟子闻言笑道。
“可不许如此诋毁沉亲传,毕竟沉亲传现在还在辛苦闭关,想着突破练皮圆满呢!”
许冠充满嘲讽的声音传来。
“就是就是,那沉渊就凭杀死一头重伤的老虎,如今便恬不知耻的搬进了小院,还想骑在我等头上作威作福,真真一个无耻之徒!”
“依我看,这大师兄的位子,非李少不可!”
许冠之后,席间不断有人出言附和,却是将沉渊贬的一无是处了。
李仲远闻言心中自是暗喜,只是仍保持着平淡神色,云淡风轻的开口道:“诶,这大师兄的位子,我确实没有半分想法。”
“那沉渊总归是为武馆争了光的,切莫这般说他。”
黄琛听在心中好笑,却不是嘲笑着李仲远的伪君子做派,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李仲远越是伪君子,他此次投靠,便越是能够成功,这种人他太懂了。
“听闻黄师兄与沉渊是同乡,不知黄师兄以为沉渊如何?”
黄琛正在心中暗喜,却被突然点名。
抬头望去,只见主位上的李仲远,右手双指摩挲着酒盏,正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这便是投名状了。
“我与那沉渊是同乡不假,但交往不多。我曾听闻,武道争锋,一步慢便会步步慢,如今看来,沉渊不及李少远甚。”
黄琛站起身来,与李仲远四目相对,一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李仲远看着台下的黄琛,慢慢勾起了嘴角。
“什么沉渊,李少如今当是清风镇年轻一辈第一人!”席间有人附和道。
李仲远闻言眼中一亮,便计上心来。
“诸位慢饮,我突然想起一事,需要处理一下。”李仲远当即起身,对着众人告罪一声,便自顾出了包房。
众人面面相觑间,皆是摸不到头脑,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失言。
于是一场好宴便渐渐落下帷幕。
“黄师兄且慢。”
反正今日投靠李仲远的目的已成,黄琛便跟随众人起身,准备回武馆养伤修炼,却突然被许冠叫住。
“黄师兄且跟我来。”
满脸疑惑的黄琛跟随许冠穿过回廊,来到一座小院之前。
“黄师兄可知这里面是谁?”
黄琛看着面前精致的小院,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里面现在住着一位名叫晴雪的清倌人。”
“李少吩咐下来,既然黄师兄成了自己人,便要给些见面礼。”
黄琛闻言心中一震,望向许冠的双眼渐渐眯起,流露出一丝杀意。
许冠也不知是未曾感觉到黄琛的变化,还是对黄琛的变化毫不在乎,只是抬手轻叩了两下院门。
“公子请进。”屋内传出一道温柔的声音。
“黄师兄切记,这清风镇,跟着李少爷,没有什么门是敲不开的。”
许冠微笑看向黄琛,一把将门推开,单手虚引。
黄琛闻言看了许冠一眼,木然的踏入了小院。
身后院门被许冠缓缓关上,将关未关之时,许冠带有一丝调笑的声音传来。
“对了黄师兄,若是觉得有些路好走,不要太高估自己,那是因为已经有人帮你蹚过了。”
身后院门悄然关闭,仿佛是将这句调笑,也关进了黄琛的耳朵里,黄琛双手骤然握紧,青筋显露。
连续数次深呼吸后,黄琛缓步来到屋前。
“嘭”
房门骤然开启的声音,将端坐在床上的晴雪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晴雪抬头却看见黄琛此时正从门口缓缓走来,心中惊讶间,此话不禁脱口而出。
黄琛闻言也不搭话,只是紧紧盯着眼中那张熟悉的脸,一步步向着床边走去。
晴雪见状,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着痕迹的将藏于袖中的剪刀,缓缓藏至枕头下面。
她在醉花楼当一名清倌人,已是一年有馀。
平日里楼中妈妈也未曾有过逼她待客的行为,直到刚才,妈妈不由分说地派人给她梳妆打扮送至此处,她便明白终究是逃不过去。
不过也好,本来活着便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找来一把剪刀藏于袖中,想着要么自裁,要么杀了那恩客后再自裁。
谁料到此时推门而入者,竟是黄琛!
“你不是近日要突破练皮圆满吗?怎么要在这醉花楼里突破?”
此时已经心绪大乱,甚至死志都不再坚定的晴雪,开口对着黄琛问道。
黄琛不答,只是一味地向着床边走去。
此时他看着床上满脸不自然的晴雪,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许冠刚才的那番话。
在他听来,那无疑是赤裸裸的嘲讽。
来到床边,黄琛一把将晴雪抱入怀中。
晴雪吓了一跳,挣扎几下无果后,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柔软下来,目光瞥向枕头,心里想着:“给了他也还不错。”
这时突然听到黄琛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不是说了日后会为你赎身,为何要委身他人?”
黄琛一字一顿,几乎是嘶吼着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晴雪闻言心中大怒,双手用力间便要将自己从黄琛怀中拔出来。
只是才刚一用力,黄琛的右掌便盖在了她的后心处,劲力吞吐间,一口鲜血便是从晴雪口中喷出。
黄琛保持着两人相拥的姿势,口中不断喃喃着为什么,任由鲜血打湿自己后背的衣衫。
自己的资源来路被沉渊断掉,只能投诚李仲远来谋求发展,却又被李仲远手下暗示,自己年少时的悸动已堕入风尘。
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只可惜他没有给晴雪开口的机会,看不到晴雪如今带着一丝微笑的安详表情,也看不到枕头下藏着的那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