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市看守所的高墙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刘世友的公务车缓缓驶入大门，车轮碾过积水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车窗扫视着这个本该密不透风的地方。自从接到冯浩川的报告，说看到了本应关押在此的曹岳凡出现在外面，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在他心中蔓延。
值班副所长早已接到通知，等在办公楼前。见到刘世友下车，他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困惑与紧张：“刘队，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我要见曹岳凡。”刘世友言简意赅，脚步不停地向监区走去。
副所长小跑着跟上，“这个时间点，犯人应该已经休息了。而且按照程序”
“现在就是程序。”刘世友亮出证件，声音不容置疑，“立刻带我去他的监室。”
监区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铁门开合的金属碰撞声在深夜格外刺耳。当曹岳凡所在监室的铁门打开时，刘世友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正从床上坐起的身影。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确实有着与曹岳凡极其相似的侧脸轮廓。但当他完全转过身，在灯光下露出整张面孔时，刘世友敏锐地捕捉到了差异——这个人的眼神缺乏曹岳凡那种沉静如水的深邃，鼻梁的弧度也略有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右耳垂上有一颗曹岳凡没有的小痣。
“你是谁？”刘世友的声音在狭小的监室内回荡。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困惑的表情：“刘队长？我是曹岳凡啊。”
刘世友向前一步，仔细审视着对方的五官。太像了，像到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难以分辨。但他记得很清楚，在之前的审讯中，曹岳凡的右耳垂是干净无瑕的。
“把你的左手伸出来。”刘世友突然说道。
那人下意识地照做，却在伸出手的瞬间僵住了——他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而真正的曹岳凡手上绝不会有这样的痕迹。
“解释一下这个伤口。”刘世友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在那人支支吾吾想要辩解时，林倩的声音从刘世友的耳机里传来：“刘队，监控录像分析结果出来了。三天前的晚上，看守所的监控系统有被人为干扰的痕迹，有大约二十分钟的画面出现了异常跳帧。”
刘世友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假曹岳凡身上，“所以，真的曹岳凡就是在那段时间被调包的？”
“恐怕是的。”林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而且替换他的人我们查了他的入狱记录，他叫赵斌，是个职业替身演员，特别擅长模仿他人相貌和举止。”
职业替身演员？刘世友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发现让整个案件的复杂程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能够如此精准地找到与曹岳凡相貌相似的人，并且在看守所内完成调包，这绝不是普通犯罪组织能够做到的。
“把他带走，单独关押。”刘世友对副所长下令，然后转身走出监室。
在值班室里，刘世友调阅了最近一周的所有探视记录。曹岳凡的律师几乎每天都来，每次会见时间都在规定的三十分钟内，看起来一切正常。
“这些会见都在监控之下吗？”刘世友问道。
值班民警点头：“都在三号会见室，全程录音录像。”
“把所有的录像都调出来。”刘世友说道。
当录像在屏幕上播放时，刘世友立刻发现了问题。画面中的曹岳凡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坐姿，说话时很少有大动作，这与真正曹岳凡在审讯时那种自然的肢体语言形成了微妙差别。更重要的是，在几次会见中，这个假曹岳凡都会在谈话间隙，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把这个节奏录下来，发给林倩分析。”刘世友对随行的警员说道。
就在这时，冯浩川的电话打了进来：“世友，我查到了王明远当年事故的更多细节。那起事故导致了一种新型化学试剂的配方外泄，而那个配方根据当时的记录，可能被用于制造某种影响神经系统的物质。”
刘世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静默者”化合物的影子，“所以，二十年前的事故，可能为现在的‘午餐计划’提供了技术基础？”
“看起来是这样。”冯浩川的声音凝重，“而且我查到，当年那家化工厂的一个投资人，后来成立了捷诚营养餐的母公司。”
所有的线索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交织在一起。二十年前的化工厂事故，如今的“午餐计划”，省医学院的内部人员，还有看守所里精心策划的调包计
“浩川，你继续追查化工厂这条线。”刘世友说道，“我要知道当年还有谁知道那个配方的秘密。”
挂断电话后，林倩的分析结果也传了过来。假曹岳凡在会见时敲击的节奏，实际上是一种简单的密码，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计划顺利，继续执行。”
刘世友站在看守所的监控中心，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那个假曹岳凡的面孔。这个人知道自己是在演戏吗？他知道自己参与的是一个怎样的计划吗？
“查一下这个赵斌的背景，”刘世友对林倩说道，“我要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接下这个‘角色’的。”
深夜的看守所格外安静，但刘世友知道，在这片寂静之下，暗流正在汹涌。对手不仅有着严密的组织，更有着超乎想象的渗透能力。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在看守所内完成这样的调包，说明他们的触角可能已经伸向了司法系统的内部。
回到车上，刘世友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从曹岳凡异常干脆的认罪，到省医学院的网络异常，再到看守所的调包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而这个局的核心，似乎始终围绕着那个神秘的“老师”——那个能够精准掌控每一个环节，总是能在他们即将触及真相时巧妙转移视线的人。
手机震动打断了刘世友的思考，是唐晓婷发来的信息：“在季明提供的‘特效药’中发现了高纯度的‘静默者’化合物，这可能是控制他的另一种手段。”
刘世友放下手机，启动了汽车。夜色中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他知道，在这片光明之下，阴影正在悄然扩张。而他们必须加快脚步，因为每耽误一分钟，就可能又多一个受害者。
车灯划破夜色，载着他驶向下一个线索所在的方向。真相依旧隐藏在迷雾中，但刘世友能感觉到，他们正在一步步逼近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