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腾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抬走，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生命最后停留的角落，也冲刷着在场每一个警察心头的阴霾。刘世友站在雨幕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浸透他的外套，直到冯浩川撑着一把黑伞，沉默地站到他身边。
“通知他家里人了吗？”刘世友的声音沙哑。
“马涛去处理了。”冯浩川看着地上那片被雨水稀释的淡红，“他是个讲义气的人，就是路子走歪了。可惜了。”
刘世友没有接话。他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刘腾的场景，那个刚从监狱出来、眼神里带着警惕和落魄的汉子，只因为刘世友公事公办，却给了他一份难得的尊重，便死心塌地地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提供给刘世友的线索未必每次都价值连城，但那份基于底层江湖规则的“信义”，却比许多冠冕堂皇的承诺更可靠。
回到市局，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郑国强副局长亲自坐镇，听取汇报。
“性质极其恶劣！”郑国强脸色铁青，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这是在公然挑衅我们警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破案！”
他看向刘世友：“世友，刘腾是你的人，这个案子你来牵头，成立专案组，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打报告！我要结果！”
专案组迅速成立，办公区灯火通明。冯浩川带着人再次扑向“蓝贝壳”网吧及周边，进行地毯式勘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被雨水冲刷后残留的痕迹。林倩则被授权调用更高级别的网络追踪权限，全力锁定李斌及关联id“灰狐”、“工匠”的现实位置和活动轨迹。
刘世友坐镇指挥部，梳理着所有汇拢的信息。马涛也来了，他换下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眼神里带着血丝和一股狠劲。
“世友，李斌这小子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平时混的几个窝点都空了。他常联系的那几个马仔，也都躲起来了。”马涛压低声音，“不过，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刘腾出事前，好像在打听一种‘药’，不是普通的白粉，据说是那种……能让人听话的东西。”
“听话的药？”刘世友眼神一凛。这与段鹏案中使用的、来源不明的高纯度镇静剂，是否存在关联？
“消息很模糊，来源也不保准，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马涛补充道。
刘世友点了点头，将这条信息牢牢记下。他走到白板前，在上面写下了“刘腾之死”四个大字，然后在周围画上圆圈，分别标注了“李斌”、“蓝贝壳网吧”、“听话的药？”，以及那个他一直怀疑，但此刻必须更加谨慎对待的名字——“曹岳凡”。
他盯着那个名字，父亲当年面对悬案时那种孤立无援、证据链断裂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绝不能让自己，让刘腾，也陷入同样的境地。
“浩川那边有发现吗？”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现场。
“头儿，有发现！”冯浩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们在网吧后巷一个废弃的配电箱后面，找到了一个被丢弃的烟头，上面可能留有唾液dna。已经送检了！另外，周边一个便利店的外置摄像头，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案发时间快速跑过，虽然看不清脸，但体态特征和李斌很像！”
“很好！围绕李斌的社会关系，尤其是他最近接触过的、有医药或化工背景的人，给我深挖！”刘世友下令。
“明白！”
放下电话，刘世友深吸一口气。线索正在一点点汇聚。烟头的dna，监控里的身影，马涛提供的关于“药”的模糊信息，还有林倩正在追踪的网络线索……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刘腾的血不会白流。这张网，已经开始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