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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星髓守夜人》(1 / 1)

血祭坛的硝烟还没散尽,灵骁就在巡逻时发现了异常。北坡的雪地上,印着一串不属于村里的脚印,足有寻常人两个大,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一路延伸向松林深处。

“是骨甲部的余孽,”灵骁蹲下身,指尖按在脚印边缘的冰碴上,寒气透过指尖钻进来,“看步幅,至少是个首领级的角色,带着伤。”他起身时,箭囊里的星髓箭轻轻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脆响。

林恩灿正帮林牧打磨那把小匕首,闻言抬眼:“往松林西头去了?那里瘴气刚散,容易藏人。”

林牧攥着匕首站起来,掌心的茧子蹭过冰凉的刃口:“我也去!我新画了‘破瘴符’,比上次的管用!”

林恩烨把玄铁短刀别回腰间,刀柄上的防滑纹磨得发亮:“带上他,正好让他看看,实战比画符难多少。”

灵澈往灵骁的箭囊里塞了个小药包:“这是‘续力散’,遇强敌时化在水里喝,能顶半个时辰的力气。”他又摸出瓶解毒膏,塞进林牧怀里,“松林里有‘毒刺藤’,沾着皮就起疹子,这个能治。”

灵昀铺开新绘的松林地图,指尖点着一处断崖:“这里是必经之路,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道,适合伏击。”

四人赶到断崖时,夕阳正把松林染成绛红色。灵骁选了棵最粗的松树,利落地爬上树冠,弓弦搭在膝头,星髓箭在余晖里泛着冷光。林恩灿和林恩烨分别守在窄道两侧的岩石后,林牧则被按在林恩灿身边,手里攥着三张符纸,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听着,”林恩灿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林牧的耳廓,带着山间冷风的清冽,“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按灵澈教的,把符纸捏紧了聚气。”

林牧点头,眼睛却忍不住瞟向窄道尽头——那里的灌木丛忽然动了,先是露出一对弯月形的骨甲肩章,接着是个铁塔似的身影,手里拖着柄比林恩烨还高的石锤,锤头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

“是骨甲部首领,”灵骁在树上低语,声音透过松针传下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传闻他能生撕猛虎,上次真皇试炼时漏了他。”

那首领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石锤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震得崖边的积雪簌簌往下掉。他抬起头,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骨面具,只露出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扫过两侧的岩石。

“出来!”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震得林牧耳膜发疼,“躲躲藏藏的鼠辈!”

林恩烨刚想拔刀,被林恩灿按住。灵骁在树上轻轻吹了声口哨——那是动手的信号。

三支星髓箭几乎同时射出,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首领的面门、咽喉和心口。谁知那首领竟不躲不闪,左臂的骨甲猛地抬起,“铛铛铛”三声脆响,箭簇竟被弹开,只在骨甲上留下几道白痕。

“没用的!”首领狂笑起来,石锤横扫,竟把旁边的松树拦腰砸断,树干轰然倒地,溅起大片雪沫。灵骁所在的松树也晃了晃,他稳住身形,又抽出三支箭,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次淬了灵澈新炼的“腐骨水”。

林恩灿趁机从岩石后冲出,长剑直刺首领的软肋。那首领却异常灵活,侧身躲过,石锤带着风声砸向林恩灿的后背。林恩烨的短刀及时砍来,磕在石锤上,火星四溅,两人都被震得后退几步。

“两个一起上,才够我热身!”首领咆哮着,石锤再次挥起,地面被砸出个深坑,冻土混着雪块飞溅。

林牧躲在岩石后,看着哥哥们被压制得连连后退,灵骁的箭也只能勉强逼退首领,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起灵澈说的“符术要应势而变”,忽然掏出张“轻身符”贴在自己腿上,又摸出张“破障符”捏在手里,趁着首领转身的间隙,像只小兽似的冲了出去。

“牧儿!”林恩灿惊呼,想拉他却被石锤逼得只能格挡。

林牧没管身后的呼喊,他借着“轻身符”的力道,灵巧地躲过飞溅的碎石,绕到首领的身后。那首领似乎没把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只抬手想把他挥开。林牧瞅准机会,把“破障符”狠狠拍在他没被骨甲护住的后颈上!

符纸炸开的瞬间,金光刺得首领闷哼一声,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灵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三支淬了腐骨水的箭同时射中首领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瞬间发黑、溃烂。首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石锤脱手而出,砸在雪地里激起漫天雪雾。林恩灿和林恩烨趁机上前,长剑与短刀同时刺入他的胸膛。

首领轰然倒地,面具摔落在地,露出张布满伤疤的脸,眼睛里的红光渐渐熄灭。

林牧站在尸体旁,胸口剧烈起伏,腿上的“轻身符”已经失效,浑身脱力得差点跪下。灵骁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头,掌心带着松针的清香和淡淡的汗味:“行啊小子,这符贴得比我射箭还准。”

林恩灿走过来,指尖抚过林牧冻得发红的脸颊,又检查了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确认没事后,才低声道:“下次不许这么冒险。”语气里的后怕比责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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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烨捡起那柄石锤,掂量了一下:“这鬼东西够沉的,回去熔了给栅栏加道铁条。”

夕阳彻底沉下去,松林中的寒气渐渐重了。灵骁扛着首领的尸体往回走,说是要挂在村口震慑余孽。林恩灿牵着林牧的手,林恩烨跟在旁边,三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

“大哥,”林牧忽然开口,声音还有点抖,“我刚才不怕。”

林恩灿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去:“我知道。”

林恩烨笑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牧:“下次再这么冲,我就把你符纸全没收。”话虽狠,却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给他,还是热的,烫得林牧手心发红。

远处的村庄已经亮起灯火,灵澈他们大概正站在栅栏边等着。林牧捧着烤红薯,看着哥哥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灵骁扛着尸体坚定的步伐,忽然觉得,所谓强敌,从来不是用来害怕的,是用来让身边的人并肩去战胜的——就像灵骁的箭永远精准,林恩灿的剑永远沉稳,林恩烨的刀永远迅猛,而他的符,也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发出属于自己的光。

烤红薯的甜香混着松针的气息,在冷风中弥漫开来。林牧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心里却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他知道,明天的晒谷场上,又会有新的故事被孩子们围着听,而这次,故事里不仅有灵骁的神箭,有哥哥们的刀剑,还有他那张贴在首领后颈上的、带着金光的符纸。

村口的老槐树下,灵骁正用布条缠紧手腕。昨夜与骨甲部首领缠斗时,他为了避开石锤的横扫,左臂被崖边的尖石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此刻血已经止住,但布条仍在隐隐渗红。

“用这个。”灵澈递过个陶瓶,里面的药膏泛着淡绿色,飘着草木的清苦气,“掺了聚灵池的泉水,比普通伤药好得快。”

灵骁接过陶瓶,直接倒出药膏往伤口上抹,疼得龇牙咧嘴,却哼都没哼一声。“这点伤算什么,”他活动了下胳膊,箭囊里的星髓箭发出轻响,“倒是那首领的骨甲,硬得邪门,我的箭簇都卷了三个。”

林恩烨正用玄铁砂打磨短刀,闻言抬眼:“灵昀说那骨甲里掺了‘冥铁’,寻常兵器削不动,得用星髓混着玄铁重铸才行。”

林牧蹲在旁边,用新得的小匕首在地上划着“破邪符”的纹路,抬头道:“灵骁哥,下次我给你的箭尾贴‘破障符’,说不定能射穿冥铁!”

灵骁笑了,揉了把他的头发:“好啊,等你符纸能在箭上站稳了再说——上次贴的‘轻身符’,没射多远就被风刮跑了。”

正说着,去山外打探消息的村民跌跌撞撞跑回来,裤脚沾着泥,脸色惨白:“不好了……骨甲部的援军来了!就在南坡山口,黑压压的一片,领头的骑着头黑熊,手里拿着柄……柄人骨长矛!”

六人脸色同时一沉。林恩灿把林牧往身后拉了拉,长剑在鞘中轻颤:“灵昀,去看布防图,把能调动的村民都集中到栅栏后。”

“我去备箭。”灵骁转身就往箭房走,脚步快得带起风,左臂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却浑不在意。

灵澈迅速将草药分装成包,声音稳得像静水:“止血草、解毒膏都够,我去给阿婆他们送些,让老弱妇孺躲进地窖。”

林恩烨的短刀已经出鞘,玄铁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牧儿,跟紧灵澈,不许乱跑。”

“我不!”林牧攥紧匕首,指节泛白,“我能画‘惊敌符’,上次在矿洞就管用!”

林恩灿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忽然想起昨夜断崖边,这小子像只小兽般冲出去的模样。他抬手按在林牧肩上,掌心的温度沉沉的:“跟在我身后,不许超过三步。”

南坡山口的风卷着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骨甲部的援军果然如村民所说,足有上百人,个个穿着兽皮甲,手里的石斧、骨矛在风中闪着寒芒。最前面的壮汉骑着头黑瞎子,熊爪上还沾着暗红的血,他手里的人骨长矛足有两丈长,矛尖泛着青黑色的毒光。

“是骨甲部的‘黑熊力士’。”灵昀压低声音,在林恩灿耳边道,“传闻他力能扛山,还懂些邪术,能让野兽为他卖命。”

那黑熊力士忽然拍了拍熊头,黑瞎子发出声震耳的咆哮,前爪往地上一拍,竟把冻土拍出个浅坑。“交出杀我首领的凶手,”他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否则屠了你们这破村子!”

灵骁的箭已经搭在弦上,星髓箭在阳光下泛着紫光:“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话音未落,他的箭已如流星射出,直取黑熊力士的面门。那黑瞎子却异常灵活,猛地抬起熊掌一挡,“铛”的一声,箭簇竟被拍飞,熊掌上只留下个白印。

“有点意思。”黑熊力士冷笑,长矛一挥,身后的蛮族立刻举着兵器冲上来。

“放箭!”灵骁一声令下,藏在栅栏后的村民射出排箭,却被蛮族的骨甲弹开大半。林恩灿和林恩烨对视一眼,同时冲出栅栏,长剑与短刀如两道银光,直插敌阵。

林牧紧紧跟在林恩灿身后,手里的“惊敌符”被汗水浸得发潮。他看着哥哥们在敌阵中冲杀,灵骁的箭一支接一支射出,每箭必中,却总被那黑熊力士用熊掌或长矛挡下。

“灵骁哥被缠住了!”林牧急得大喊。

灵骁确实打得憋屈。那黑熊力士骑在熊背上,居高临下,长矛舞得密不透风,他的箭虽然锋利,却始终近不了对方的身,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拉弓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这样下去不行。”林恩灿一剑挑飞个蛮族,对林恩烨道,“你去帮灵骁,我来挡这些杂兵。”

林恩烨的短刀劈开个蛮族的咽喉,血溅在他脸上,他抹了把脸,咧嘴一笑:“正合我意!”

他像道黑旋风般冲向黑熊力士,短刀直刺黑瞎子的眼睛。那熊吃痛,咆哮着直立起来,黑熊力士一时不稳,长矛的攻势慢了半拍。灵骁抓住机会,三支箭连珠射出,全射向他握矛的手腕!

“嗤嗤嗤”三声,箭簇穿透了他的兽皮甲,血顺着长矛滴下来。黑熊力士怒吼一声,长矛横扫,逼退林恩烨,同时拍了拍熊头,黑瞎子竟朝灵骁猛扑过去!

“小心!”林牧看得真切,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惊敌符”扔了过去。符纸落在熊鼻子前,“嘭”地炸开团金光,黑瞎子被刺得嗷嗷直叫,竟真的停住了脚步,连连后退。

“好小子!”灵骁趁机后退几步,从箭囊里摸出支特别的箭——箭杆上缠着灵澈给的“燃符”,箭簇淬了双倍的腐骨水。他深吸一口气,左臂的伤口被扯得剧痛,却硬是把弓拉成了满月。

“受死吧!”灵骁的吼声混着风声,燃符箭带着火焰射出,在空中划出道红光,正中黑熊力士被射穿的手腕!

火焰瞬间燃起,混着腐骨水的毒性,疼得黑熊力士惨叫一声,人骨长矛“哐当”落地。林恩烨瞅准机会,短刀直刺他的心口,玄铁刃穿透骨甲,带出股黑血。

黑熊力士从熊背上摔下来,瞪着眼睛咽了气。那黑瞎子见主人死了,竟夹着尾巴往山里跑,剩下的蛮族见状,顿时没了斗志,被村民们的箭射得四散奔逃。

风渐渐停了,黄沙落定。灵骁靠在栅栏上,左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却咧着嘴笑:“搞定。”

林牧跑过去,踮着脚想帮他按住伤口,却被灵骁按住头:“别碰,脏。”他从怀里摸出颗蜜饯塞给林牧,“谢了,你的符比我的箭还管用。”

林恩灿走过来,看着灵骁流血的伤口,眉头紧锁:“灵澈!”

灵澈背着药篓快步赶来,立刻撕开灵骁的布条,倒出药膏往伤口上敷,动作又快又稳:“再晚一步,这胳膊就废了。”

林恩烨用短刀挑着黑熊力士的尸体,往村口拖:“挂在栅栏上,看谁还敢来送死。”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栅栏后的村民爆发出欢呼声。林牧捏着灵骁给的蜜饯,看着灵骁被灵澈扶着往村里走,看着林恩灿和林恩烨收拾战场,忽然觉得,所谓强敌,从来不是一个人能战胜的。是灵骁的箭撕开缺口,是林恩烨的刀缠住敌人,是他的符惊退野兽,是所有人的力气拧成一股绳,才把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手,牢牢钉在地上。

蜜饯在嘴里化开,甜意漫到心里。林牧抬头望向天空,晚霞像片燃烧的火,映着这方刚刚经历过厮杀的土地,也映着六个男子并肩而立的身影。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这里又会是热热闹闹的村庄,孩子们会围着听今天的故事,而故事里,有灵骁带火的箭,有哥哥们的刀剑,还有他那炸开金光的符纸,一样都不能少。

南坡的硝烟散尽时,灵骁的伤成了村里的头等大事。灵澈把他安置在药圃旁的小屋,每日用聚灵池的水熬药,药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院子里漫了整月。

林牧每天都往小屋跑,有时揣着新画的符纸,有时拎着阿婆蒸的杂粮糕。这天他刚进门,就见灵骁正对着断箭叹气——那是支淬了星髓的箭,箭杆在与黑熊力士缠斗时断成了两截。

“灵骁哥,我帮你修!”林牧掏出匕首,想把断口削平整,却被灵骁按住手。

“这箭杆是老檀木的,断了就接不回来了。”灵骁的指尖摩挲着断口,那里还留着箭羽的残痕,“不过你画的‘聚气符’,倒能试试贴在新箭上。”

林牧眼睛一亮,立刻掏出符纸往箭杆上贴,却总被灵骁摇头:“歪了,灵气聚不住。”他索性拉着灵骁的手,让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画,“这样力道才稳,灵澈哥教我的。”

灵骁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握弓磨出的茧子,裹着林牧的小手在箭杆上移动。药香从窗外飘进来,混着两人指尖的朱砂味,竟有了几分安宁的意思。

院子里,林恩灿正和灵昀核对新采的星髓矿石。灵昀的指尖划过矿石表面的紫光,低声道:“够打二十支箭了,还能给牧儿再打把大点的匕首——他那把小的,快不够用了。”

林恩烨蹲在火堆旁,往箭簇上淬玄铁砂,火星溅到他手背,他眼皮都没抬:“顺便给灵骁的弓加道星髓弦,省得下次再被蛮夷的兵器崩断。”

灵澈端着药碗进来时,正撞见灵骁教林牧搭弓。林牧踮着脚,小胳膊抖得像风中的芦苇,灵骁的大手覆在他手背上,帮他稳住弓身:“拉弓要沉肩,你看,像这样……”

“伤口还没好利索,就敢乱动?”灵澈把药碗往桌上一放,瓷碗撞在木桌的声响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

灵骁讪讪地收回手,林牧却举着弓喊:“灵澈哥你看,我快能拉开半弓了!”

灵澈没理他,径直走到灵骁身边,掀开他左臂的布条查看伤口。新肉已经长出来,淡粉色的,像初春的嫩芽。“再胡闹,我就把你的箭全收了。”他的指尖轻轻按在伤口边缘,带着药膏的清凉,“再养半月,才能碰弓。”

灵骁嘿嘿笑了两声,从怀里摸出片晒干的醒神草:“给你,上次在试炼关采的,泡水喝提神。”

林牧看着两人,忽然想起阿婆说的“药圃里的草,离了泥土活不成”。他偷偷把刚画好的“续筋符”塞进灵骁的箭囊,心想这样灵骁哥的胳膊就能好得更快些。

半月后,灵骁终于能重新握弓。他选了个晴日,带着林牧去北坡试新箭。星髓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箭杆上贴着林牧画的“破障符”,竟比从前射得更远更稳。

“中了!”林牧指着远处的靶心欢呼,那里插着支箭,箭尾的符纸还在微微颤动。

灵骁拍了拍他的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往回跑——村里的羊群正在北坡放养,莫不是遇着了狼群。

赶到羊群旁时,果然见七八只野狼围着羊群低吼,放羊的老汉吓得缩在树后。灵骁搭箭上弦,星髓箭“嗖”地射出,正中头狼的前腿。狼群受惊,却没后退,反而更凶猛地扑上来。

“牧儿,用‘惊兽符’!”灵骁大喊着,又射出两支箭,却被狼群避开。

林牧赶紧掏出符纸往狼群里扔,金光炸开时,狼群果然后退了几步,却很快又围上来,眼里闪着绿光。“没用了!”林牧急得跺脚。

“是被血腥味激得发狂了。”灵骁的箭快用完了,左臂的伤口被扯得生疼,“你去报信,我来挡着。”

林牧却没动,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三张符纸,叠在一起往狼堆里扔。这次的金光比刚才亮了三倍,竟真的把狼群逼退了丈许。“灵澈哥说,符纸叠着用,灵力会翻倍!”他喊着,拉着灵骁就往村里跑。

回到村口时,林恩灿和林恩烨已经带着村民赶来。林恩烨的短刀闪着寒光,见两人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再晚一步,我就把北坡翻过来了。”

灵骁靠在栅栏上喘气,看着林牧被林恩灿拉着检查有没有受伤,忽然觉得这北坡的风,比药圃里的药香还要让人踏实。他摸出箭囊里的“续筋符”,符纸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夜里,灵澈来给灵骁换药,见他箭囊里的符纸,忍不住笑了:“牧儿这符,画得越来越像样了。”

灵骁把符纸小心收好:“等他再长大些,说不定能画‘镇兽符’,到时候北坡的狼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药圃里的醒神草在夜里悄悄舒展叶片,像在听着他们的话。灵骁忽然想起白天林牧扔符时的样子,小胳膊抡得圆圆的,眼里的光比星髓箭还亮。

他知道,这村子就像棵老槐树,他们六个是枝干,林牧是新抽的嫩芽,而那些画歪了的符纸、射偏了的箭、磨钝了的刀,都是滋养这棵树的泥土,让它在风雨里站得更稳,长得更茂。

第二天一早,林牧又拿着新画的符纸来找灵骁,要给他的箭杆贴“速行符”。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箭杆的檀木香和符纸的朱砂味,像个踏踏实实的、带着暖意的清晨。

灵昀在整理骨甲部遗留的杂物时,发现了一张被血渍浸透的羊皮卷。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个三足青铜炉的模样,旁边标注着“聚灵炉”,说是能将山间灵气凝练成液,只是需要以星髓为引,且炼制时炉体不能有丝毫震动,否则灵气暴走,轻则炉毁,重则伤及周遭百里。

“这东西要是成了,药圃的草药能多收三成,聚灵池的水也能更醇厚。”灵昀指着羊皮卷上的炉底纹路,“只是这炉体脆弱,得找个隐蔽处炼制,还得有人守着,不能让任何东西靠近。”

林恩灿指尖划过“星髓为引”四字,抬头看向北坡方向:“矿洞深处有处石室,干燥且稳固,适合炼炉。”

林恩烨把玄铁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去守洞口,谁也别想靠近。”

灵澈正在调配稳固灵气的药膏,闻言道:“我配了‘定气散’,烧在炉边能稳着点灵气,只是气味特殊,怕引来野兽。”

“有我在,来多少野兽都给它射回去。”灵骁拍了拍箭囊,里面的星髓箭泛着冷光,“正好试试新淬的‘破邪箭’。”

林牧举着刚画的“静心符”:“我也去!我这符能让人心神安定,说不定能帮着稳炉体。”

林恩灿看着他手里的符纸,纹路比上次规整了不少,尾勾处虽仍有些稚嫩,却透着股认真劲:“跟着我,寸步不离。”

矿洞石室果然如林恩灿所说,四壁光滑,只有顶部一道细缝透进微光,正好照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灵昀按羊皮卷所述,将星髓粉末均匀撒在炉底,又在炉边摆上六盏油灯,里面烧的是灵澈给的定气散,青烟袅袅,带着草木的清苦,在石室里缓缓弥漫。

“亥时点火,寅时收炉,四个时辰,一点不能差。”灵昀看了看日晷,“我在外围布下警示符阵,有动静会发光。”

林恩烨扛着短刀守在洞口,石壁被他凿出个了望口,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外面的动静。灵骁则在洞外三十步处搭了个箭台,弓弦半拉,随时能射出致命一箭。

亥时一到,林恩灿用打火石点燃炉下的火绒,星髓粉末遇火立刻泛起紫光,顺着炉底纹路游走,三足青铜炉渐渐温热,石壁上的水珠都被蒸得冒了白烟。

林牧屏住呼吸,紧紧贴着林恩灿的衣角,手里的“静心符”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他看着炉体上渐渐浮现的灵气纹路,像极了灵澈药圃里缠绕的藤蔓,柔弱却坚韧。

“别出声,气沉丹田。”林恩灿的声音很轻,气息拂过林牧的耳廓,带着石室里特有的干燥气息,“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动。”

寅时将至,炉体已泛出温润的白光,灵气在炉口凝成细小的液珠,眼看就要滴落,洞外忽然传来灵骁的怒喝:“哪来的野东西!”

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锐响,还有某种巨兽的咆哮,震得石室顶上簌簌落下灰尘。林牧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林恩灿的衣袖。

“稳住。”林恩灿按住他的肩,掌心的力道沉稳有力,“只是野兽,灵骁和恩烨能应付。”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巨石滚落,石室都跟着晃了晃!三足青铜炉猛地一颤,炉口的灵气液珠瞬间散了,白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不好!”灵昀在外围低呼,警示符阵的光芒急促闪烁,“是头山魈,被定气散的气味引来的,力大无穷,撞塌了外面的石堆!”

林恩烨的吼声从洞口传来:“牧儿看好炉体!老子劈了这畜生!”

短刀砍击骨肉的闷响、山魈的狂啸、灵骁的弓弦声混在一起,震得石室的灰尘越落越急。青铜炉的白光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熄灭,林牧忽然想起灵澈说的“符由心生,心稳则符稳”。

他闭着眼,将“静心符”轻轻贴在炉壁上,脑子里想着药圃里安稳生长的草药,想着聚灵池静静流淌的水,想着哥哥们守护村庄的模样。符纸贴上的瞬间,竟发出柔和的金光,顺着炉体纹路游走,原本躁动的灵气渐渐平复,白光也重新稳定下来。

“成了!”灵昀在外围喜呼,“稳住了!”

洞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寅时的梆子声从远处村庄传来,清脆而准时。青铜炉“叮”的一声轻响,炉口凝结出一滴莹白的灵液,缓缓落入下方的玉盏中,灵气四溢,石室里的尘埃都仿佛被涤荡干净。

林恩灿长舒一口气,低头看向林牧,只见他小脸煞白,却仍紧紧盯着炉体,手里还攥着半张符纸的边角。“做得好。”他揉了揉林牧的头发,指尖沾了点星髓粉末,蹭在他发间,像落了点碎星。

出石室时,天已微亮。洞外的山魈尸体被灵骁和林恩烨拖到了远处,灵骁的左臂缠着新的布条,林恩烨的短刀上还沾着暗红的血,两人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这畜生皮糙肉厚,费了我三支破邪箭。”灵骁扬了扬手里的空箭囊,“不过你家小子在里面挺能耐啊,我听灵昀喊稳住了,就知道是他的符起作用了。”

林牧被夸得脸红,把玉盏里的灵液递给灵澈:“灵澈哥,这个能让草药长得更好吗?”

灵澈接过玉盏,指尖沾了点灵液,放在鼻尖轻嗅:“不止,涂在伤口上,能抵得上半年的疗养。”他看向林恩灿,“炉体稳固,灵气精纯,是大功一件。”

晨光从矿洞入口照进来,落在六人身上,带着星髓的微光和定气散的余味。林恩灿看着手里的青铜炉,又看了看身边或坐或站的五人,忽然觉得这炉体之所以能周全,从来不是一人之功——是灵昀的精准计算,是林恩烨的舍命守护,是灵骁的箭无虚发,是灵澈的定气散稳住根基,更是林牧那张带着稚气却异常坚定的静心符,在最关键的时刻,稳住了即将暴走的灵气。

林牧捧着玉盏,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脚步轻快。他知道,等会儿回到村里,阿婆肯定会给他蒸杂粮糕,灵澈哥会用新炼的灵液给灵骁哥涂伤口,灵昀哥会研究怎么用这灵液浇灌药圃,二哥会扛着山魈的尸体去剥皮,大哥则会把这青铜炉擦得干干净净,摆在最安全的地方。

阳光越来越暖,矿洞外的草木上还挂着晨露,折射出七彩的光。林牧回头望去,只见五个身影正并肩往外走,笑声顺着矿洞的风飘过来,混着定气散的清苦和星髓的淡香,像一首踏实而温暖的歌,在这方土地上,轻轻回荡。

林牧捧着玉盏走在最前,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却丝毫没减脚下的轻快。玉盏里的灵液晃出细碎的光,映得他眼瞳里像落了星子。

转过山坳时,他忽然停住脚。不远处的老槐树下,阿婆正踮着脚往这边望,手里挎着的竹篮晃出杂粮糕的香气。“阿婆!”林牧喊着跑过去,鞋跟带起的泥点溅在裤脚,他却顾不上拍。

“慢点跑,当心摔着。”阿婆伸手替他理了理汗湿的额发,指尖触到他发间的星髓粉末,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笑意取代,“看这光景,是成了?”

“成了!”林牧把玉盏举到阿婆面前,声音里满是雀跃,“灵澈哥说这灵液能治伤,还能让草药长得好!”

阿婆接过竹篮,拿出块温热的杂粮糕递给他:“先垫垫,看你小脸白的。你大哥他们呢?”

“在后面呢!”林牧咬着糕,含糊不清地说,“二哥还拖着山魈,可沉了……”

说话间,林恩烨果然扛着山魈尸体过来了,短刀别在腰间,血渍顺着裤腿滴在草叶上,却笑得张扬:“阿婆,今晚炖山魈骨,给牧儿补补!”

灵骁跟在后面,左臂的布条又渗了点红,却满不在乎地甩着胳膊:“这畜生的骨头硬得很,得用灵昀哥的那口老铁锅炖。”

灵昀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羊皮卷,闻言抬头道:“锅在灶房最里面,我去洗干净。”他指尖划过卷上的血渍,忽然眉头微蹙,“这血渍的纹路……倒像是某种封印。”

灵澈从药篓里拿出瓷瓶,往灵骁臂上的伤口倒了点灵液,白雾腾起时,灵骁“嘶”了一声,随即舒展开眉:“痛快!比上次的金疮药管用十倍。”

林恩灿提着青铜炉走在最后,炉身的三足沾了点石室的灰,他用袖角细细擦着,阳光照在炉壁上,映出他沉静的侧脸。阿婆看着他手里的炉子,忽然叹了口气:“你爹娘当年,也总摆弄这些稀奇物件。”

林恩灿擦炉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动作,声音轻得像风:“嗯。”

回到村里时,炊烟已在屋顶升起。灵昀蹲在药圃边,用玉盏里的灵液兑了清水,小心地浇在一株快要枯萎的金线草上。不过片刻,那草竟舒展了叶片,茎秆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林恩烨把山魈剥皮剔骨,大铁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他往里面扔了把灵澈药圃里的去腥草,香味瞬间漫了半个村子。

灵骁坐在门槛上,看着林牧在院里练习画符。少年的手腕还不稳,符纸边缘总有些歪斜,但那静心符的纹路,却比上次多了几分笃定。“牧儿,再画张来,我贴箭囊上。”灵骁扬了扬下巴,笑得爽朗。

灵澈在石桌上碾着草药,灵液滴入药臼的瞬间,原本灰扑扑的药末竟泛起莹润的光泽。他抬头看向院里,林恩灿正把青铜炉摆在窗下的石台上,炉口对着阳光,里面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子。

暮色降临时,山魈骨汤的香气混着药草香飘满院落。阿婆把最后一块杂粮糕塞进林牧手里,看着围坐一桌的少年们,眼里的皱纹都盛着暖意。

林牧咬着骨头,忽然想起石室里的惊魂一刻。那时炉体震颤,洞外厮杀震耳欲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哥哥们的心血白费。原来心之所向,真的能让符纸生光。

他抬眼望去,林恩灿正给灵骁的伤口换布条,动作仔细;灵昀拿着羊皮卷,和灵澈低声讨论着什么;林恩烨把最大块的肉夹给阿婆,自己啃着骨头;灵骁则在教他怎么把符纸折成小巧的样子,方便随身携带。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青铜炉上,炉身的三足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三个稳稳的支点,撑着这满院的烟火气。林牧忽然明白,这聚灵炉聚的何止是灵气,更是这方天地里,彼此守护的心意。

夜渐深,青铜炉在窗下泛着微光。林恩灿站在阶前,望着天上的星辰,指尖轻轻摩挲着炉身。羊皮卷上的血渍封印,他大约猜到了来历——那是爹娘当年留下的记号,怕这聚灵炉落入歹人之手。

而如今,这炉子在他们手里,生出的不是野心,而是药圃里更旺的生机,是伤口更快愈合的希望,是少年们并肩时,眼底更亮的光。

屋里传来林牧的梦呓,大约是梦见了新画的符纸。林恩灿笑了笑,转身回屋时,顺手往青铜炉里撒了点星髓粉末。炉口微光一闪,仿佛有细碎的灵气,顺着月光,悄悄融进了这宁静的夜。

晨雾还未散尽时,林恩烨已将山魈皮硝制妥当,正用玄铁短刀细细剔除皮上残存的筋膜。那皮子泛着暗青光泽,边缘处还留着箭矢穿过的孔洞,被他用细麻绳仔细缝补过。

“这皮子够做三件护心甲,”他扬了扬手里的皮子,铁刀在晨光里划出冷弧,“牧儿的那件我收着边角料,给你缀个护肘。”

林牧正蹲在青铜炉边,用软布蘸着灵液擦拭炉身,闻言抬头笑:“二哥的手艺最好,比镇上的皮匠强多了。”

林恩灿站在石碾旁,看着灵昀将聚灵液与晨露按比例调和,竹勺搅动时,液体里浮起细小的灵雾。“药圃的金线草长势不错,”灵昀侧头道,“只是聚灵炉每日只能凝出三滴灵液,怕是不够整片药圃用。”

“我去矿洞再找找星髓。”林恩烨将皮子挂在晾架上,拍了拍手上的硝石粉末,“上次见矿道深处的石壁泛紫光,说不定藏着大块的。”

林恩灿皱眉:“矿洞深处有瘴气,上次勘察时标过险区。”

“怕什么?”林恩烨甩了甩短刀,刀尖挑起块碎石弹出去,正中院角的靶心,“有你配的清瘴丹,再带上灵骁的破邪箭,就算有瘴蛇也能劈了。”

正说着,灵骁背着箭囊从外面进来,箭杆上还缠着新鲜的藤蔓:“刚在北坡见着几株凝露草,灵澈说能入药,顺便采了些。”他瞥见晾架上的山魈皮,吹了声口哨,“这皮子够韧,给我做个箭囊如何?”

“先得给牧儿做护肘。”林恩烨挑眉,“你那破箭囊才换了三月。”

灵骁哈哈笑起来,正要回话,灵澈提着药篓从灶房出来,篓里的草药还沾着露水:“矿洞深处的瘴气带毒,清瘴丹只能防一时。”他拿出个青瓷瓶,倒出三枚灰褐色的丹丸,“这是解毒散,若遇瘴气攻心,立刻含在舌下。”

林牧忽然放下手里的软布,小跑到林恩灿身边:“大哥,我也想去矿洞。”

“胡闹。”林恩灿的声音沉了沉,“矿洞里面黑,你怕黑。”

“我不怕了!”林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我画了新的‘明光符’,能照亮,还能……还能画静心符帮二哥稳住心神。”他从怀里掏出叠得整齐的符纸,最上面那张的纹路比上次石室里的更规整,尾勾处的墨迹也稳了许多。

林恩烨走过来,用刀背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顶:“小不点凑什么热闹?留在家给我们烤红薯不好么?”

“我能帮上忙的。”林牧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灵液,“上次在石室,我的符不是起作用了吗?”

林恩灿看着他手里的符纸,又看了看林恩烨跃跃欲试的眼神,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块莹白的玉牌:“这是凝神玉,你带在身上,若觉得头晕立刻说。”他转向林恩烨,“午时必须出来,不许贪多。”

林恩烨咧嘴笑:“放心,你弟办事靠谱。”

矿洞口的藤蔓被林恩烨用刀劈开,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林牧赶紧掏出明光符,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符纸立刻亮起柔和的白光,将前方的矿道照得清清楚楚。

“行啊小不点,这符画得有进步。”林恩烨拍了拍他的背,率先走了进去,玄铁刀在石壁上划出火星,“跟着我,脚踩稳了。”

林牧紧紧跟着,手里的明光符举得高高的,光照在石壁上,映出星髓粉末泛出的细碎紫光。越往里走,空气越发阴冷,石壁上开始渗出黏腻的黑汁,闻着有股铁锈般的腥气。

“屏住呼吸。”林恩灿从怀里掏出清瘴丹,分给两人各一枚,“前面就是瘴气区。”

丹药入口微苦,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沉,周遭的腥气似乎淡了些。林牧忽然指着左前方的石壁:“大哥你看,那里的紫光好亮!”

石壁的裂缝里果然嵌着块拳头大的星髓,紫得发黑,表面还凝着层薄霜。林恩烨刚要走过去,林牧忽然拉住他的衣角:“二哥,那里……那里有东西。”

星髓旁边的阴影里,一条碗口粗的瘴蛇正盘着,鳞片是暗绿色的,与石壁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竖瞳泛着冷光,吐着分叉的信子。

“妈的,还真有这玩意儿。”林恩烨握紧短刀,压低声音,“牧儿退后。”

瘴蛇猛地窜了过来,腥风带着毒瘴扑面而来。林牧只觉头晕,赶紧摸出凝神玉贴在眉心,同时将手里的静心符往前一送:“二哥,稳住!”

符纸遇毒瘴竟泛起金光,像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一下。就这片刻功夫,林恩烨已挥刀劈了过去,刀刃带着破空的锐响,正中瘴蛇七寸。那蛇吃痛,尾巴猛地扫向石壁,碎石簌簌落下,星髓旁边的裂缝忽然扩大,露出后面更深的洞穴。

“小心!”林恩灿一把将林牧拉到身后,目光落在那洞穴深处——里面竟堆着半窟的星髓,最大的那块足有磨盘大,紫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周围还散落着些生锈的兵器,像是前人遗留的。

林恩烨捂着被蛇尾扫到的胳膊,骂了句脏话:“这下发财了!”

林牧却盯着那些兵器,忽然指着其中一柄断剑:“大哥,那剑上有字。”

断剑的剑柄上刻着模糊的纹路,林恩灿用刀背刮去锈迹,露出“林”字的半边。他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向林恩烨,两人眼里都闪过惊讶——这矿洞深处,竟藏着林家先祖的痕迹。

“先拿星髓。”林恩灿迅速收敛神色,“牧儿,用明光符照着,别碰那些兵器,怕是带毒。”

林牧点点头,举着符纸照亮,看着林恩烨将星髓一块块装进背篓。最大的那块磨盘星髓太重,两人合力才抬起来,正要往外走,林牧忽然“呀”了一声。

他的明光符照到洞穴角落,那里竟蜷缩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像只没开眼的狐狸,正抖着身子往星髓后面缩。

“这是……雪灵狐?”林恩烨愣了愣,“据说这畜生能引灵气,可遇不可求啊。”

小兽似乎被明光符的光吓到,发出细弱的呜咽。林牧的心忽然软了,蹲下身小声说:“别怕,我们不伤害你。”

他刚要伸手,林恩灿立刻拉住他:“别碰,它身上可能有瘴气。”

林牧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片灵澈给的凝露草叶子,轻轻放在地上。小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鼻尖碰了碰叶子,忽然抬起头,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竟缓缓睁开,瞳仁是剔透的金色。

“它好像……能看见?”林恩烨诧异道。

雪灵狐叼起凝露草,竟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身后,小尾巴扫过地上的星髓粉末,留下串金色的脚印。

出矿洞时已近午时,阳光透过藤蔓照进来,林牧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雪灵狐,小家伙正用脑袋蹭他的裤腿,暖乎乎的。

“带回去给灵澈看看。”林恩灿掂了掂背篓里的星髓,“说不定能解它身上的瘴气。”

林恩烨扛着磨盘大的星髓,脚步却轻快:“这下聚灵炉能日夜不停炼丹了,灵昀那家伙怕是要乐疯。”

林牧摸了摸怀里的凝神玉,又看了看手里还剩的半叠符纸,忽然觉得矿洞深处的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跟着大哥二哥,手里握着自己画的符,好像再难的事,都能稳稳当当过去。

远处的村庄升起炊烟,灵骁的箭声隐约传来,灵澈的药圃大概又添了新绿。林牧低头笑了笑,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两个身影,雪灵狐的金色脚印缀在他们身后,像串小小的星子,落在这方土地的晨光里。

将雪灵狐交给灵澈时,小家伙正蜷在林牧怀里打颤,金色的瞳仁里还凝着怯意。灵澈解开药篓,指尖刚触到小兽的脊背,它便猛地弓起身子,却在闻到灵澈袖间药草香时,渐渐放松了警惕。

“伤在左后腿,像是被瘴气蚀的。”灵澈用银针刺破小兽腿上的腐肉,黑血珠滚落时,他立刻敷上捣碎的凝露草,“得用聚灵液养着,这小家伙灵智不低,怕是通人性。”

林牧蹲在一旁,看着雪灵狐乖乖舔舐灵澈的指尖,忽然小声问:“它能留下吗?”

林恩灿正在石台上分解星髓,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见小兽正用脑袋蹭林牧的手背,便点了点头:“养着吧,灵澈说它能引灵气,或许有用。”

林恩烨已将那堆生锈兵器拖到院里,正用玄铁刀刮着断剑上的锈迹,忽然“咦”了一声:“这剑刃里好像嵌着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撬开剑身裂缝,掉出块指甲盖大的玉片,上面刻着个“烨”字。

“跟你名字一样。”灵昀凑过来看,手里还捏着药圃的记录册,“说不定真是你们林家先祖的物件。”

林恩烨把玉片抛给林恩灿,后者接住时,玉片忽然发烫,映出淡淡的虚影——是个身着玄甲的男子,正举剑劈开瘴气弥漫的矿洞,身后跟着两个少年,眉眼竟与林恩灿、林恩烨有几分相似。

“是先祖守矿时的影像。”林恩灿指尖抚过玉片上的纹路,“骨甲部的古籍里提过,林家世代守着这矿洞,防止星髓落入魔道之手。”

灵骁正往箭杆上缠新的藤蔓,闻言搭话:“那现在有我们帮着守,你们先祖该放心了。”他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警示符的脆响,是灵昀布在村口的警戒阵被触动了。

“有生人闯进来了。”林恩烨瞬间握紧短刀,林恩灿已抓起那柄断剑,示意林牧躲到灵澈身后。

院门口的篱笆被推开,走进来三个身披黑袍的人,为首者面具上刻着骷髅纹,目光直勾勾盯着石台上的星髓:“交出星髓,饶你们不死。”

灵骁的箭已搭在弦上,箭头泛着破邪箭特有的蓝光:“哪来的杂碎,敢闯我们的地盘?”

黑袍人冷笑一声,挥手放出三道黑气,直扑星髓。林恩灿挥断剑去挡,剑身与黑气相撞时竟泛起金光,将黑气弹了回去。“是魔气。”他沉声道,“恩烨护着牧儿,灵昀去启护村大阵。”

林恩烨已将林牧拽到柴房,自己守在门口,玄铁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弧:“想动我弟,先过我这关!”

黑袍人见星髓近在眼前却拿不到,怒喝着扑上来。灵骁的箭如流星般射出,穿透两个黑袍人的肩甲,却被他们反手拍碎箭杆。“是练了魔功的死士。”灵澈已将药篓里的毒草撒在地上,黑气遇草立刻冒烟,“用定气散混着星髓粉末,能克他们的魔气!”

林牧在柴房里听得心头发紧,忽然想起雪灵狐能引灵气,便把小家伙抱起来:“你能帮哥哥们吗?”雪灵狐似懂非懂,金色的瞳仁忽然亮起,周身泛起柔和的白光,将柴房里的星髓碎末都吸了过来,凝成光球。

“牧儿,把光球扔出来!”林恩灿的声音带着喘息,想来已与黑袍人缠斗许久。林牧咬咬牙,推开柴房门,将光球朝为首的黑袍人掷去。

白光炸开时,星髓粉末混着定气散的清气,瞬间驱散了黑袍人周身的黑气。林恩烨抓住机会,玄铁刀直劈其面具,“咔嚓”一声,面具碎裂,露出张布满魔纹的脸。

“是骨甲部叛徒!”灵昀已启动护村大阵,阵纹在地上亮起红光,将黑袍人困在中央,“当年他们偷星髓炼魔功,被逐出部落后就销声匿迹了!”

被困的黑袍人仍在挣扎,林恩灿举断剑刺向其心口,却被对方用魔气凝成的护盾挡住。“用先祖的玉片!”林牧忽然喊道,想起玉片发烫时的金光。

林恩灿立刻将玉片按在断剑上,刹那间红光暴涨,剑刃穿透护盾,直没剑柄。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化为黑气,被大阵的红光吞噬。

剩下两个黑袍人见势不妙,想破阵而逃,却被灵骁的箭射穿膝盖,林恩烨上前补上两刀,彻底了结了他们。

院中的血腥味混着药草香,林牧抱着雪灵狐走出柴房,见林恩灿的胳膊被魔气灼伤,正由灵澈涂药,便跑过去踮脚看:“大哥,疼吗?”

“不疼。”林恩灿揉了揉他的头发,断剑上的金光还未散尽,“你刚才做得很好。”

林恩烨把黑袍人的尸体拖去烧了,回来时手里捏着个从尸体上搜出的令牌:“这上面的纹路,跟矿洞深处的兵器一样。”

灵昀蹲在阵纹边记录:“看来他们找了这些年,就是为了矿洞里的星髓。”他抬头看向林恩灿,“护村大阵能挡一时,怕他们还有后援。”

林恩灿将断剑插在院角,剑刃上的“林”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那就守好这里。先祖能守住的,我们也能。”

林牧摸了摸怀里雪灵狐的脑袋,小家伙正用舌头舔他的手,暖乎乎的。他看着大哥二哥并肩站在院门口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柄断剑、那块玉片,还有这满院的星髓,都不再是冰冷的物件——它们是传承,是责任,是哥哥们挡在身前时,那比护村大阵更坚实的屏障。

暮色降临时,灵澈用聚灵液给林恩灿处理伤口,灵昀在修改护村大阵的符文,灵骁在擦拭他的箭囊,林恩烨则在打磨那柄断剑。林牧坐在门槛上,看着雪灵狐在星髓堆里打滚,忽然拿起符纸,借着夕阳的光,认真地画起了新的静心符。

他想,下次再遇到危险,他要画一张更大更亮的符,像大哥的剑、二哥的刀一样,能护住这里的所有人。

晚风吹过院角的断剑,发出轻吟,像是在回应少年的心意。远处的聚灵炉泛着微光,灵液在玉盏里晃出细碎的星子,与天上的月牙相映,落在六个男子的脸上,也落在这方被守护的土地上,安静而坚定。

黑袍人的尸体在村西的荒坡上燃尽时,林恩烨用玄铁刀挑开最后一点火星,火星溅在他染血的裤腿上,烫出个细小的洞。“骨灰都得埋深点,免得魔气渗进土里。”他往火堆里撒了把灵澈给的净化草药,烟气顿时变得青白,带着草木的清苦。

林牧抱着雪灵狐站在坡下,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金色的瞳仁盯着火堆,尾巴尖偶尔扫过林牧的手腕。“二哥,它们还会来吗?”他小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凝神玉。

“来一个劈一个,来一双劈一双。”林恩烨拍了拍他的头顶,刀鞘在腰间撞出沉闷的响,“有你大哥的断剑,有灵骁的箭,还有你那越来越像样的符,怕什么?”

回到院里时,林恩灿正将那块刻着“烨”字的玉片嵌回断剑的裂缝里。玉片与剑身贴合的刹那,红光顺着纹路游走,剑刃竟泛起层淡淡的光晕,像是有了生命。“先祖的佩剑,该让它重新派上用场。”他掂了掂剑的重量,转身看向灵昀,“护村大阵的薄弱处标出来了吗?”

灵昀铺开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东北角的老槐树底下,阵眼被树根缠得松动了。我调了些星髓粉末混进阵基,今夜子时加固。”

灵骁正坐在门槛上削箭杆,新淬的破邪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跟你去,夜里林子不太平,说不定有漏网的魔崽子。”

灵澈从药庐出来,手里端着个陶碗,里面盛着墨绿色的药汁:“这是用聚灵液调的固元汤,你们各喝一碗,免得被魔气侵体。”他把碗递给林恩灿时,目光落在断剑上,“剑上的灵气比昨日更盛,看来玉片不仅是信物,更是养剑的关键。”

林牧捧着自己那碗药汁,小口抿着,药味虽苦,却带着聚灵液的回甘。雪灵狐在他脚边打转,时不时用脑袋蹭他的裤脚,像是在讨食。“灵澈哥,它能喝这个吗?”

灵澈笑了笑,从药篓里拿出块凝露草的根茎:“给它吃这个,比药汁好。”

子时刚到,林恩灿提着断剑,林恩烨扛着玄铁刀,灵昀背着装星髓粉末的布囊,灵骁则将箭囊系得更紧了些。“牧儿在家守着,看好聚灵炉和雪灵狐。”林恩灿叮嘱道,指尖在他眉心的凝神玉上轻轻按了按,“若有动静,就烧警示符。”

林牧用力点头,把刚画好的几张明光符塞进哥哥们怀里:“这个能照亮,还能驱小邪祟。”

四人刚走出院门,雪灵狐忽然跳到石台上,对着聚灵炉发出细弱的呜咽。林牧凑近一看,只见炉体上的灵气纹路竟有些紊乱,原本莹白的光忽明忽暗。“你是说炉子不对劲?”他心里一紧,赶紧去摸炉壁,触手竟比往日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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