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婚期为至,苏皎皎听到了个消息——沉修白辞官了。
有关他为求娶永安侯府之女被打出来的消息传遍京城后,沉修白沉寂了一阵,连衙门的公务也抛之脑后不再管。以为他是在等风波过去,没成想到他会辞官。
这点超乎了苏皎皎的意外,以她前世对沉修白的了解,他对仕途很有野心,怎会平白无故放弃。若他真辞官,那自己动手倒也简单,就怕节外生枝。
特别是那股不安在内心涌动,考虑到沉修白重活一世,苏皎皎还是决定调查下。
得到的结果恰如她所担心,沉修白消失了。
是谢清宴给她的消息,谢清宴的人盯着沉修白出了城门。此人不知用了何等办法,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再无落下。
更糟糕的是,之后过了五日,庄子忽然传来消息,苏歆所居住的屋子起了大火——人死了
两件事接踵而来,让苏皎皎不安的心情愈发焦躁。
她恳求衙门的人前去检查,死者的确是女性,可是否是苏歆就很难确定了。
因为人被烧得完全炭化,根本无法辨别身份。
“小姐,你若太担心的话,让衙门的人去查好了。”
喜珠看出来苏皎皎今日的不安,急忙安慰。
苏皎皎望着远处黑沉的天际,眉头微蹙:“只怕是有备而来,怪我在苏歆入了庄子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可该来的总归会来,过了这个年关再说吧。”
急也无用,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准备。
——
今年的天气比往常要更加严寒,京城的雪一连下了数日,传闻城东聚集了不少逃难至此的难民。
侯府的车辙印碾压过道路,在某处酒楼前停下。
苏皎皎从马车上下来,小二见是她来,急忙迎着人上楼。
“二位爷已经在里屋等了两个时辰,大小姐可算是来了。”他说着,就将厢房的门给打开。
厢房内提前点燃了地龙,温暖如春。
谢清宴端着杯盏自顾自地吹散茶面上的热气,而南琦则满眼敌视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无形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苏皎皎拧眉,察觉到不妥之处。
她走上前去,打破了这份寂静:“让你们等久了,恰逢在来的时候碰上扫雪也就耽搁了路程。我先来介绍一下吧……”接着就将二人彼此的身份给介绍了下。
在清楚谢清宴的身份后,南琦眼神中的戒备仍然没有解除,那模样象是碰到了个怪物。
“苏大小姐,你之前给我送来书信,只道是谈论生意。不知你我二人的生意,为何要牵扯到旁人。”他语气不善。
看样子在自己来之前,二人似乎有过矛盾。
苏皎皎朝着谢清宴看去,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细节。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清宴放下杯盏,耸肩道:“我之前就同南公子明言了身份,可南公子对我有很大成见。”
话里话外是南琦的问题。
南琦冷哼:“我没见过介绍身份是把剑抵在别人脖子上。”
幼稚!
苏皎皎一脸黑线,早知道就将二人分开了。
怎料她还未开口,谢清宴突然再次抽出长剑。
剑锋离南琦的咽喉不过寸许,寒光映着南琦气愤的脸上。而旁边的随从见状要上前,却被孙拾给拦住。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苏皎皎目光一沉。
她上前握住谢清宴的手,注视着他的目光解释道:“谢世子,南公子是我的贵客。你这么做,未免有失分寸。若有不满,尽管向我提出便是了。”
她在提醒,别忘了二人还是合作关系。
谢清宴迎着她的目光,手腕微动,转而唰的一声将长剑精准归入鞘中,动作干净利落。
他重新坐下,端起微凉的茶盏,淡淡道:“开个玩笑罢了。南公子似乎对佩戴兵器的人格外敏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有资格与你合作。毕竟……”
谢清宴故意瞥了南琦一眼,强调了句,“商贾之家,胆子太小可不行。”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琦顿时红了脸,猛地站起:“谢世子,我江南南家行商天下,见过的风浪不比你这深宅贵公子少。你如此仗势欺人,以武凌弱,亏我先前还将忠勇公视为我朝英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南公子息怒。”
眼看气氛再次紧迫,苏皎皎急忙上前一步,巧妙地隔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南琦喷薄的怒火。
她看着南琦,声音清越而真诚:“南公子,谢世子行事或许有些不拘小节,但绝非仗势欺人之辈。今日之事,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他方才所为也是不了解,毕竟我们要谈的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恐惹祸上身。只是这方式,着实粗鲁了些。”
说罢,她微微欠身,行了个女儿礼。
对于苏皎皎诚挚的态度,又念及她当初在宫中救下自己的恩情,南琦到底是将胸中翻腾的怒火强行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苏小姐言重了。只是南某虽为商贾,却也懂得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今日若非看在小姐面上,我也不会等到此刻。”随之冷哼一声,终究没再说下去。
但人也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气氛总算稍有缓和,苏皎皎立刻切入正题。
“二位稍安勿躁,今日请二位前来,实有要事相商,此事关乎京城安危,也关乎万千黎民性命。”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让谢清宴和南琦都暂时放下了芥蒂,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苏皎皎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刺骨的寒风裹胁着细碎的白雪涌入,而窗外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京城都陷入这死寂般的冬日。
“南公子在江南或许没见过这般大的雪。”
她轻叹了声,回想到一段尘封的记忆后,眼底难掩悲凉之色。
“只是京中今年的这场雪相较以往,连绵数日,未有停歇。”
“京城尚且如此,京畿之外,乃至更北的州县又会是何等光景?道路断绝,田舍被毁,存粮耗尽。南公子久经商路,想必比我更清楚,如此酷寒持续下去,雪停之后会是什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