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无形却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意和冲天怨气,如同巨大的漩涡,将林发牢牢锁定在中心。
林发站在空旷的吧台前,面对这百鬼围剿的骇人场面,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法力如同江河奔涌,发出低沉的轰鸣。
“一起来?”
“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就在外面那成百上千的鬼物被林发嚣张的态度激怒,阴气沸腾,蠢蠢欲动,即将一拥而上将其撕碎的时刻——
“且慢!”
一个穿着破旧侍应生服饰、身形矮小的小鬼,灵活地穿过群鬼,跑到林发面前,点头哈腰,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这位新来的客人,我们大人有请。”
“大人”二字一出,如同冷水泼入滚油,那些躁动的鬼物瞬间偃旗息鼓。
它们脸上露出敬畏、惋惜、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神情,刚刚升腾起来的杀意和贪婪被强行压了下去。
“切,没劲!”
“算这小子走运……。”
“可惜了,多鲜活的生魂啊……”
鬼物们嘟囔着,悻悻地散开,重新投入到它们那扭曲的“享乐”中,啃食着不知名的腐肉,啜饮着污秽的液体,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几个好事的小鬼盯着林发跟着侍应生离去的背影,窃窃私语:
“喂,你们说,这小子会被三位大人分成三份,还是六份?”
“我猜五份,心肝脾肺肾,刚好五份!”
“屁!三位大人胃口大,起码得六份起步,连骨头都得嚼碎了吸髓!”
“可惜啊可惜,本来该是咱们的‘下酒菜’,被那死兔子抢先搭讪,现在又便宜了三位大人……”
它们兴奋地竞猜着林发的“死法”和“分配方案”,没有一只鬼认为林发能活着走出来。
进入那三位“大人”的包厢,在它们看来,就跟踏进鬼门关没区别,区别只在于死得是否“有创意”。
林发跟着那侍应生小鬼,穿过喧嚣混乱的舞池和赌桌,来到俱乐部深处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狰狞鬼头的木门前。
小鬼推开木门,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林发迈步而入,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被轻轻关上,那侍应生如同雕塑般守在外面。
包厢内的景象与外面的群魔乱舞截然不同。
这里布置得古色古香,甚至点着檀香,虽然香火气中夹杂着阴冷,光线柔和。
一张厚重的红木麻将桌摆在中央,周围坐着三个穿着寿衣、面容枯槁、但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的老鬼。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远比外面的鬼物凝实、厚重,赫然都达到了半步鬼王的层次。
阴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麻将桌四方,空着一位,似乎专为林发准备。
坐在主位,那个面容最为苍老、眼神也最为阴鸷的老鬼,抬起眼皮,打量了林发一番,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位朋友,火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一言不合,就下死手?外面那小子虽然不成器,但也是我们俱乐部的常客。”
林发毫无惧色,甚至大大咧咧地走到空位前,一脸“冤枉”
“气不大不行啊,老头你评评理,外面那个死兔子,捏着个兰花指,非要逼我喝他那杯泡着眼球的马尿。
我不喝,他就要生撕了我,我这人胆子小,一害怕,手就抖,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抖’没了,这可真不能怪我啊!”
他环视三个老鬼,语气带着挑衅:“怎么?几位是想替那只死兔子出头?”
坐在林发左手边,一个穿着和服的老鬼慢悠悠开口,声音尖细:“那倒不会,进了这门,生死各安天命,惹到硬茬子,只能怪自己眼瞎。
我们,从不为谁出头。”
坐在右手边,那个满脸褶子如同老树皮的老鬼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引诱:“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得太久,实在无聊得紧。
难得外面还能进来像你这样……鲜活的新面孔。
怎么样,小伙子,有没有兴致,陪我们几个老骨头……赌两把?”
感受着这三个老鬼身上那半步鬼王的深沉气息,林发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屁股在空椅上坐下,动作随意得像是回自己家。
“好啊!”他拍了下大腿,“我最喜欢跟老年人……拼力气了!”
他故意在“力气”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三个老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互相隐晦地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阴谋得逞般的弧度。
牌局开始。
洗牌,码牌,掷骰子……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陈腐的仪式感。
林发一边打着牌,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光打牌没意思,赌注是什么?总不能赌冥币吧?那玩意儿我可不认。”
坐在林发对面的主位老鬼,阴恻恻一笑:“不急,不急,先打出个结果再说。输赢……自有分晓。”
牌局继续进行。
林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这三个老鬼,看似在正常打牌,但出牌之间,隐隐然像是在互相配合,不断给他“喂牌”。
他需要的牌,总能“恰到好处”地被某一家打出来。
果然,没打几圈,林发上手极快,面前已经停牌,就等关键一张。
“啪!”
左手边戴瓜皮帽的老鬼打出一张牌——四筒!
林发一看自己手牌,清一色筒子,单吊四筒,正好胡牌!
他并没有立刻推牌,而是看着三个老鬼,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几位,如果我赢了,也不要你们什么金银财宝。
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怎么样?这赌注,够意思吧?”
三个老鬼闻言,再次对视,然后齐齐点头,主位老鬼开口道:“可。”
见他们同意,林发这才哈哈一笑,伸手推开牌面:“哈哈!承让承让!清一色,单吊四筒,胡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张四筒时——
一只干枯如同鸡爪的手,先一步猛地按在了这张牌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