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抢一般地将那符纸抓了出来,紧紧握在手心。
那符纸触手微温,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复杂图案,隐隐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而此时,那吸血鬼又一次顽强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似乎受了些伤,动作比之前迟缓了一些,但眼中的凶光却更加炽烈,死死锁定着钱玛丽,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一步步再次逼近。
钱玛丽吓得往后一缩,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床头板,退无可退。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身影,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林发模糊交代过的一句:“遇到不对劲,就把符扔出去,喊一声‘敕令’!”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钱玛丽鼓起全身勇气,将那张三角形的符纸对准步步紧逼的吸血鬼,直接扔出符纸,喊道:
“敕……敕令!”
声音出口,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确定。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被她紧紧捏在手里的三角符纸,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生命,轻轻一颤,竟自动从她指缝中挣脱。
它在空中滴溜溜旋转起来,折叠的部分如同莲花绽放般,自动、迅速地展开,还原成一张完整的、长方形的黄色符箓!
符纸上那些朱砂符文,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赤红色的光芒!
噼啪——!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电鸣响起!
符纸周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色电光,如同无数条细小的电蛇缠绕游走。
它仿佛瞬间锁定了目标的气息,无需任何外力驱动,“咻”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激射向那刚刚站稳的吸血鬼。
那吸血鬼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惊恐的咆哮,想要躲闪,但那电光太快了。
轰!
电光精准地命中他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只有一声如同烈火烹油般的爆响。
吸血鬼的身体在被电光击中的瞬间,就像是被投入烈火的纸人,猛地僵直,然后从内部透出红光,迅速变得焦黑、碳化……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甚至连最后的惨叫都没能完全发出。
整个人(鬼)就在刺目的电光与灼热的气浪中,彻底分解、消散,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灰烬,飘飘扬扬地落在地板上。
房间里,刺目的电光消失了,符纸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化作几点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只剩下床头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
以及地板上,那一小撮刺眼的、尚带着余温的黑色灰烬。
钱玛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足足过了十几秒,确认那怪物真的消失了,她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瘫坐在床上。
后怕、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她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抓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裹住,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握着玉佩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钱老板那带着睡意和惊慌的喊声:
“玛丽,乖女,你怎么了?我听到你叫喊了?做噩梦了?”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
钱老板只披了件外衫,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的煤油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灯光摇曳,照亮了房间里的景象——满地狼藉的梳妆品碎片,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
“哎呀!这是怎么了?”钱老板心一下子揪紧了,连忙将风灯放在一旁,几步冲到床边。
伸手就将裹成蚕蛹的女儿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极柔极缓。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做噩梦了是吧?噩梦都是假的,醒了就好了,好了好了……”
感受着父亲怀里熟悉的、带着淡淡烟味的气息,钱玛丽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
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放声的宣泄,她紧紧回抱住父亲,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呜呜……爸爸……好可怕……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钱老板只当她是被噩梦吓坏了,心疼又愧疚。
自从生意上那些糟心事,还有之前任老太爷僵尸传闻闹得人心惶惶,他确实疏忽了对女儿的关心。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继续轻声安慰着,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女儿。
钱玛丽哭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抽噎着,从钱老板怀里抬起头,依旧紧紧抱着父亲的一条胳膊
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地板中央那撮灰烬。
“爸……爸爸……你看……那里,我们家有怪物跑进来了。”
钱老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借着灯光,只看到地板上有一小片黑灰,旁边还散落着梳妆品的碎片。
他皱了皱眉,语气带着疑惑和一丝责备:“哪有什么怪物?你就是做噩梦吓到了。
你看你,是不是做梦的时候乱动,把东西都打翻了?
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你不会是在房间里乱烧什么东西了吧?”
“不是!不是的!”钱玛丽见父亲不信,急连忙将刚才惊魂的一幕,语无伦次地说了出来。
那个恐怖的怪物怎么进来的,玉佩怎么发光把它弹开,符纸怎么自动飞出去变成电光把怪物打成了灰……
她一边说,一边把紧紧攥在手里的玉佩递给钱老板看。
“你看,这是林发给的玉佩,现在还是热的!”
钱老板将信将疑地接过玉佩。
入手果然还残留着一丝温润的余热,绝非寻常玉石该有的冰凉。
再看看女儿那惊魂未定、煞白的小脸,以及地上那撮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灰尘的黑色灰烬……他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他自己是没亲身经历过什么神神鬼鬼,但之前任老太爷尸变,在任家镇和附近几个村子闹得沸沸扬扬,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当时镇上被任老太爷咬过的那个镇民,后来处理的时候。
他因为生意往来,还曾远远看到过一眼那被符纸贴着、最终被推进火堆的场景……
那冲天的黑气,凄厉的惨嚎,至今想起来都让他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