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旁边堆着的鸡蛋篮子:“而且你们看,我们还给大家送礼物,还是免费送呢。
大家想想,哪家寺庙道观开门,给你们送过鸡蛋送过洋胰子的?
我们连你们的香火钱都不图,怎么可能害大家呢?是不是这个理?”
那管家更是狗仗人势,上前一步,指着九叔的鼻子,厉声喝道:“林九,给你面子叫你一声九叔,不给你面子,你他妈就是个看坟的。
别在这儿妖言惑众,危言耸听,没事干就滚回你的义庄,好好看着那些死人去。
少在这儿挡着大家领鸡蛋发财!”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刻薄,周围不少镇民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管家太过分了。
但看看那些免费的鸡蛋,又看看脸色铁青的九叔,大多选择了沉默。
九叔被气得胸口发闷,眉毛瞬间拧起。
他知道这教堂底下肯定有问题,是凶险的六煞位,但具体以前出过什么事,封印着什么,他也不是完全清楚。
而且这种邪门事,根本没法跟这些普通镇民细说,说了只会引起恐慌,处理不好反而更糟,还会损了他自己的威信。
他只能咬着牙,强硬道:“这教堂以前就出过邪门事,根本就没彻底解决,你们现在胡乱打开,万一里面的东西跑出来,酿成大祸,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他这话一出,那些镇民果然更加骚动起来,交头接耳,脸上惊疑不定。
“以前出过事?”
“真的假的啊?”
“九叔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可…可这鸡蛋…”
何公子一看人心要动摇,脸色彻底耷拉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九叔,你这可就太不地道了,今天是我何家牵头重开教堂的大喜日子。
你上门就来踢馆砸场子?这就是你茅山高人的做派?不怕损了你们的形象?”
他指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教堂:“而且我们重开之前,里里外外请人打扫清理了多少遍?
什么脏东西、晦气东西,早就清理干净了。
你口口声声说出过事,到底出过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说不出来…”
他冷笑一声,声音带着煽动性:“我看你就是因为我们开教堂没请你来做法事开光,没给你包红包,你心里不痛快,故意来找茬的吧?”
这话太诛心了!
那些等着领鸡蛋的镇民一听,看九叔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充满了怀疑和指责,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平白无故跑来拦着…”
“就是想捞钱呗…”
九叔被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却被众人指着鼻子议论,一时竟被架在那里,下不来台。
一直在旁边看戏、只想两边讨好的钱老板,眼看气氛越来越僵,赶紧小跑出来打圆场。
他先是对何镇长和何公子点头哈腰赔笑,然后又凑到九叔身边,压低声音,看似劝解实则施压:
“九叔,您看…这…这大喜的日子,何必呢?您消消气,体谅体谅?
人家毕竟是镇长家,咱们就是平头百姓,混口饭吃,硬碰硬吃亏的不是您嘛…有什么话,过了今天再说,行不行?给个面子…”
林发冷眼看着何公子那副虚伪得意的嘴脸,又看看师父被气得够呛却又无法明说的憋屈样子,心中冷笑。
他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九叔的胳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九叔和旁边钱老板的耳中:
“师父,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咱们先回去吧。
等真出了事,疼了,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钱老板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不满地瞪了林发一眼。
这小子,不帮忙劝就算了,还在这火上浇油,说的这叫什么话。
九叔看着何公子那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表情,又看看那些被小恩小惠蒙蔽、反而指责自己的乡民,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怒火涌上心头。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哼!你们…好自为之!”
九叔猛地一甩袖子,不再看任何人,铁青着脸,转身分开人群,大步离去。
背影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决绝。
林发带着深意的眼神扫了何公子和那管家一眼,眼神冰寒,然后才跟着师父离去。
秋生和文才也赶紧追上。
钱老板见九叔走了,立马变脸,转身对着何镇长和何公子,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搓着手道:
“镇长,何少,您看…九叔他…他认识到错误了,不好意思待下去,先回去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喜的日子,咱们继续,继续!”
何镇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明显带着不悦,低声骂了一句:“这个林九,真是越来越不识抬举,越来越拿自己当回事了!”
何公子则看着九叔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鸷,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教堂的钢琴声和“阿列路亚”的歌声再次响起,掩盖了之前的冲突。
人们重新开始排队领取鸡蛋,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洞开的教堂大门,在夕阳映照下,投出越来越长、越来越阴暗的影子,仿佛一张缓缓张开、等待着猎物上门的巨口。
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阴冷腥气,似乎又浓郁了一点点。
回到义庄,九叔一屁股狠狠砸在太师椅上,发出“嘎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眉峰立起,胸口那股闷气堵得他脸色发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碗乱跳。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倒要看看,等真出了事,他们哭爹喊娘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秋生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一边给师父倒茶顺气,一边好奇地问:“师父,您别光生气啊,那教堂里头…到底有啥玩意儿?看把您给气的。”
九叔接过茶杯,猛灌了一口,这才喘着粗气道:“具体里面封着什么,我也不完全清楚。
我来任家镇之前,那地方就已经被高人给封了。
我只探查过,那底下煞气冲天,凶得很,绝对是大凶之物!”
文才挠挠头,傻愣愣地问:“那…那师父您当初怎么不顺手给它解决了?以您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