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回去!”
四目道长再也顾不得显摆他的巨剑,一把将其塞给旁边一个徒弟扛着。
自己则架起虚弱的千鹤道长,拔腿就往道场方向狂奔。
一休大师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跟上,僧袍在泥水中翻飞。
此时的道场堂屋里。
气氛诡异又透着点滑稽。
小王爷喝了点热姜汤,裹着毯子,在角落的竹椅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菁菁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块干净布巾,想帮家乐擦擦脸,可看着他的样子,又忍不住捂嘴低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家乐整个人蔫得像霜打的茄子,瘫坐在另一张竹椅上,脸色发青,眼神发直,时不时就捂住嘴,发出一阵压抑又痛苦的干呕声。
“呕…呃…”
每次干呕,脸就皱成一团,仿佛胆汁都要吐出来。
他胸口湿了一大片,散发着浓烈的糯米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馊水气息。
而在堂屋最里面的柱子旁,被几道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正是已经彻底尸变的乌侍郎。
他身体僵硬,皮肤呈现死灰色,眼窝深陷浑浊,嘴角残留着黑红色的涎水,喉咙里不时发出“嗬嗬”的低吼,灰白的眼珠死死瞪着家乐的方向,充满了怨毒和未尽的食欲。
他那标志性的兰花指,即使尸变了,也还下意识地微微翘着。
“菁菁,怎么回事?”
一休大师跟着四目道长冲进屋,一眼就看见被捆着的乌侍郎和脸色难看干呕不止的家乐,连忙问自己徒弟。
“师父,家乐他刚才被…”
话没说完,就被家乐猛地扑过来捂住了嘴。
“没…没事,大师,真没事!”
家乐脸涨得通红,一边干呕一边摆手,眼神躲闪,死活不让菁菁说。
四目道长眼睛一眯,狐疑地盯着家乐: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瞒着师父干什么事了?”
他太了解自己这徒弟了,这反应,绝对有鬼!
“师父,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有点发困,对!困了。”
他心虚得不敢看师父的眼睛。
四目道长哼了一声,也懒得深究,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他指着气息奄奄脸色死灰的千鹤道长,对家乐说道:
“少废话,赶紧将你千鹤师叔扶到后面厢房去,立刻烧热水,磨糯米,越多越好,泡澡拔毒。”
“哎!好!马上!”
家乐如蒙大赦,强压下又一阵翻腾的恶心感,和东南西北一起,七手八脚地将虚弱不堪的千鹤道长搀扶进里屋。
路过柱子时,乌侍郎那灰白的眼珠跟着转动,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吓得家乐一哆嗦,差点绊倒。
一休大师走到小王爷身边,探了探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小施主只是惊吓过度,心神耗损,尸毒已拔,睡一觉便好。”
他又走到被捆住的乌侍郎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灰败的脸色、浑浊的眼珠和嘴角的黑涎,又轻轻搭了一下他冰冷僵硬的脉门,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尸毒攻心,侵入脏腑,生机已绝,回天乏术了。”
“哼!早说了留不得!”
四目道长提着一支桃木剑走过来,脸色冰冷。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祸害,留着只会害人害己,他自己也痛苦。”
他举起剑,就要刺入。
“四目道长,手下留情!”
一休大师下意识伸手阻拦,脸上带着悲悯。
“他…他毕竟也曾是…”
“曾是个屁!”
四目道长毫不客气地打断,剑停在半空,他瞪着老和尚。
“他现在是僵尸,是吃人的怪物,你那一套慈悲留着念经去吧!让开!”
他一把拨开一休大师的手,眼中凶光一闪,桃木剑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刺进他的心口。
剑身入肉的切割声,乌侍郎发出来一声尖啸。
他的尸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临死前,他那双灰白的眼珠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怨念,幽幽地“望”
家乐正好端着一盆刚磨好的糯米浆出来,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和那“临别一眼”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盆差点脱手。
“哇啊!”
家乐怪叫一声,脸色煞白,刚压下去的恶心感又翻涌上来,也顾不得糯米浆了,把盆往地上一放,捂着嘴又冲回后院干呕去了。
“没出息!”
四目道长骂了一句,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对一休大师道:
“老和尚,搭把手,把这玩意儿拖出去烧了,看着晦气。”
一休大师看着乌侍郎的残尸,闭目深深叹了口气,念了声佛号。
终究还是卷起僧袍袖子,和四目道长一人拖一条腿,将这曾经飞扬跋扈的乌总管,拖出了堂屋,扔进后院早就挖好的浅坑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浓烟混合着焦臭,在雨后的清晨格外刺鼻。
就在众人忙碌着清理、烧尸、照顾伤员之时,林发踩着晨露,慢悠悠地踱回了道场。
他脸上带着一丝老农秋收后的兴奋,眼神清亮。
“阿发,回来了!”
四目道长刚烧完尸,正拍打着身上的灰,看到林发,立刻迎上来,上下打量。
“怎么样?后面没出什么幺蛾子吧?没伤着哪吧?”
语气里透着关切。
林发摇摇头,语气平静。
“师叔放心,都料理干净了,没留后患。
对了,千鹤师叔怎么样了?”
“在里面泡糯米澡呢,亏得你处理及时,尸毒没扩散太深,死不了!”
四目道长指了指里屋,又看看林发略显疲惫的脸。
“你也忙活一夜了,赶紧回屋歇着去,天塌下来有师叔顶着!”
林发确实需要安静消化所得,点点头:
“好,那弟子先回房了。”
他朝堂屋里惊魂未定的菁菁和一休大师微微颔首示意,便径直回了西厢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