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胆子大的女子扭着水蛇腰就下了台阶，带着甜腻的香风，伸手就去拉林发的胳膊，涂着蔻丹的手指甚至想往他衣襟里探。
林发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和汗味的味道熏得他头晕。
他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还在发愣流口水的文才的后衣领，低喝一声：
“走！”
脚下发力，拖着文才就往前冲。
“哎！别跑呀小哥哥！”
林发拖着文才，一口气跑出几十米，直到那甜腻的香气和刺耳的笑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才松开手，喘了口气。
文才还一脸意犹未尽地回头张望。
“看什么看，快走！”林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两人拐进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尽头就是秋生姑妈开的“香粉记”化妆品店。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秋生拔高的带着怒气的嗓门：
“说了不做你生意就不做，拿着你的钱，回对面怡红院去，我这儿的东西不卖给你们这种人。”
“怡红院怎么了？”文才一听“怡红院”三个字，像是打了鸡血，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嗓门比秋生还大。
林发跟着走进去。
小小的店铺里弥漫着各种脂粉香气。
秋生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对着柜台外的一个顾客。
而那个顾客，赫然是刚刚说去买东西的任婷婷。
她手里还拿着一盒胭脂，俏脸含霜，显然被秋生的态度气得不轻。
文才看到任婷婷，眼睛又是一亮，嘿嘿笑着，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
“嘿嘿，原来你在这儿啊！”
任婷婷看到文才这副样子，再看到跟进来的林发，眉头蹙起，疑惑地看着他们。
秋生一把将文才扯到身边，狐疑地在他和林发脸上扫来扫去，压低了声音，带着疑问道：
“你认识她？”
“你跟师弟…刚才真去对面了？”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文才在门口那句关于怡红院的嚷嚷。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任婷婷清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响起，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怡红院”这个词。
杏眼圆睁，盯着林发：“怡红院？那是什么地方？”她直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呃，茶楼！”
“酒楼！”
秋生和文才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人一个答案蹦了出来，说完还心虚地互相看了一眼。
任婷婷看看秋生，又看看文才，最后目光牢牢锁定在看起来最“靠谱”的林发身上。
小脸上写满了怀疑：“茶楼？酒楼？你们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林道长，你告诉我，怡红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心里迟疑一下，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他看着任婷婷那双清澈又带着固执的眼睛，再看看旁边两个猪队友心虚又期待的眼神。
秋生文才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快编！
电光火石间，林发脑中灵光一闪。
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悲悯与敬重的肃然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深沉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调缓缓道：
“那个地方啊。”
“那是一个……既神圣又阴暗的地方。”
“神圣？阴暗？”
任婷婷困惑地重复，眉头微蹙，显然被这矛盾的形容勾起了更大的好奇。
“没错。”
他看着任婷婷渐渐被吸引的眼神，继续发挥。
他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目光悠远地看向门外。
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追忆往昔略带感慨的深沉表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它解决了许多人最基本的需求，是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的一个缩影。”
“在那里，你可以谈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仿佛置身云端仙境。
也可以谈才子佳人，悲欢离合，体味人间至情。”
他顿了顿，观察着任婷婷的反应，见她听得入神，继续道。
“有人在那里一夜之间挥金如土，散尽家财只为博得昙花一现。
也有人在那里为博得红颜一笑，倾家荡产，败尽资财，只剩裤衩，一夜潦倒。
红尘万丈，人生百态，你都能在那里……看得清清楚楚。”
他最后一句，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叹息。
秋生和文才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茫然：怡红院……是、是这样的吗？
难道我们……一直误会人家了？那些个人们……其实是在谈人生理想？
两人被林发这通云山雾罩却又莫名“高大上”的描述彻底绕晕了，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认知。
而任婷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随着林发的描述越来越亮，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近乎向往的感动。
“既能看到云端仙境，又能体味人间百态……一朝暴富，一夜潦倒……”
她仿佛在脑海中勾勒着一个充满传奇色彩波澜壮阔的世界。
“原来…那是一个如此美好的地方啊！”
美好的地方？
林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坏了，忽悠过头了，这傻妞儿不会真信了吧？
果然，下一秒，任婷婷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期待，看向林发，语气雀跃：
“林发道长，听你这么一说，我……我好想去看看啊！”
“不行！”
林发脱口而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把任婷婷吓了一跳。
他赶紧稳住心神，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语重心长：
“任小姐，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人心难测。美好的表象之下，往往藏着看不见的漩涡和利刃，一不小心就被搅进去了，这绝非你一个女儿家该去接触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而且这种事，您最好还是先回去跟任老爷商量一下，对吧？毕竟关乎您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