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几缕淡淡的黑气缭绕。
鸡眼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户外头那几个刚准备凑过来道歉的闲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
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鸡眼强被一只从镜子里伸出来的鬼手拖了进去。
“妈呀——!!”
“鬼!真有鬼啊!!”
“鸡眼强!鸡眼强被吃啦——!”
炸了锅的惨叫声撕裂夜空,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眨眼间就消失在村道的黑暗里。
张大胆刚端起桌上的粗陶茶碗,被窗外的鬼哭狼嚎吵得心烦,正要再骂两句,身后却安静得可怕。
他疑惑地转过身:“鸡眼强?还磨蹭啥呢?赶紧……” 话卡在喉咙里。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那面老旧的铜镜,在摇曳的烛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
“人呢?”张大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爬上脊背。
他下意识地朝梳妆台走了两步,探头往桌底下看——空空荡荡。
没找到人,他背对着镜子往桌子旁一坐。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镜子突然泛起一阵波澜,显现出个青面獠牙,烂了半边脸的女鬼。
一只青灰色的鬼手,五指如钩,指甲漆黑尖长,正悄无声息地带着刺骨的寒意,朝着他肥厚的后心窝缓缓探来,距离他的衣服,只有不到三寸。
轰!
千钧一发,破屋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烂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矫健的身影裹着夜风猛冲进来,快如猎豹。
他眼神锐利如刀,一眼锁定那只即将触及张大胆的鬼手,手中的桃木剑划破昏暗,带起一道刺耳的破空尖啸,剑身之上,一层淡淡的白色毫光流转。
“”斩”
唰——!
寒光一闪,桃木剑精准无比地斩在鬼手的手腕处,青烟暴起,伴随着一声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凄厉鬼嚎从镜中炸响。
那只鬼手齐腕而断,断口处焦黑一片,没有一滴血,只有丝丝缕缕粘稠的黑气逸散。
断裂的鬼手掉在地上,像被烫到的活鱼,扭曲弹跳了几下,瞬间化作一小滩冒着泡的腥臭黑水,渗入泥地。
“嗷——!”镜中的惨嚎更加凄厉疯狂,镜面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沸腾的开水。
那张鬼脸面目狰狞可怖,她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两团燃烧的血红火焰,充满了怨毒和疯狂,死死盯住坏她好事的林发。
整个镜面都在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冲出来。
林发眼神冰冷,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左手早已摸出一张雷纹诛邪符,黄符之上,一道道扭曲的蓝色雷纹如同活物般游走跳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诛邪,破!”
林发一声低喝,指尖法力一催,雷符“啪”一声贴在了桃木剑的剑尖。
符纸上的灵光瞬间大亮,狂暴的法力顺着剑身疯狂蔓延。
他双手握剑,腰马合一,对着那面剧烈波动的、鬼脸扭曲咆哮的铜镜,狠狠一剑刺出。
轰咔——!!!
一道刺目碗口粗的黄色电蛇从剑尖轰然爆发,狂暴的力量瞬间灌入铜镜。
“不——!!!”
镜中女鬼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尖啸,整面铜镜如同被塞进了烧红的熔炉,瞬间变得赤红透亮,镜面上那张狰狞的鬼脸在符光中疯狂扭曲、融化。
下一秒!
轰!!!
铜镜连同整个梳妆台从内部彻底炸开。
木屑、铜片、燃烧的碎屑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一团人形,由粘稠黑气和残余雷光交织的火焰在爆炸中心疯狂扭动、收缩,最终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彻底化作无数飞溅带着火星的黑色灰烬。
【叮!镜中鬼,获得经验值20点。
冰冷的提示音在林发脑中响起。
屋子里烟尘弥漫,只剩下几块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味道。
张大胆还保持着双手抱头,撅着屁股缩在桌子旁边的姿势,浑身抖得像筛糠,脚下湿了一大片。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惊恐,呆呆盯着站在一片狼藉中手持桃木剑,剑尖还缭绕着丝丝缕缕青烟的林发。
林发手腕一翻,桃木剑收回身后,脸上那点冷厉瞬间褪去,对着呆若木鸡的张大胆吹了声口哨:
“哟,张大胆?大半夜不搂着老婆热炕头,跑这破屋跟女鬼幽会呢?口味够重的啊。”
这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张大胆懵逼的脑子。
“阿…阿发?”张大胆猛地回过神,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惊恐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林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个铁钳,“真是你?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你…你刚才…那…那镜子…”他语无伦次,指着那一地还在冒烟的焦黑碎片,又想起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林发嫌弃地扒拉开他的胖手,拍了拍胳膊上被蹭到的灰:
“女鬼呗,这破地方,年头久了,阴气重,又是个凶死之地,死人的魂儿被这破镜子吸住了,成了镜子里头的缚地灵了。
专等着你们这些阳气强又爱作死的倒霉蛋送上门呢。”
他斜睨着张大胆,啧啧两声。
“你倒好,还带着人跟她玩上了?张大胆,你这名儿,真没白叫,佩服。”
“缚…缚地灵?”张大胆腿一软,差点又坐地上,脸白得跟刚刷的墙似的,嘴唇哆嗦着。
“真…真有鬼?那鸡眼强他…刚才…”
他猛地想起鸡眼强消失的那一幕,一股寒意又从脚底板窜上来。
“那个倒霉蛋?”林发撇撇嘴,踢了踢地上那滩已经干涸发黑,散发着腥臭的污渍。
“喏,这就是他留下的。被那女鬼当点心拖进镜子里了,魂儿估计都没了。你呀,捡了条命,烧高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