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不论是伤了自己，还是伤到卫庄他们，都是赤练不愿见到的。
她已经拖累大家太多次，表面或许不在意，可她内心绝不愿再成为卫庄他们的负担。
这一次，是她的哥哥用自己换来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那下一次，又会轮到谁为她付出代价呢？
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赤练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角木蛟，实在长得太丑了。
赤练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身边带着一只这样难看的异兽会是什么样子。
相比之下，凭着控蛇的天赋，她天生就对蛇有极强的亲和力，也觉得蛇类更加漂亮。
另一方面，从赢擎的话里，赤练听出，赤练蛇王若是汲取了角木蛟血脉的潜力，未必就会比角木蛟差。
甚至，将来等赤练蛇王再次晋升到千年级别时，还有可能引发进一步的蜕变。
到那时，赤练蛇王的成就，或许会超越角木蛟。
从这一点看，显然赤练蛇王的成长上限更高一些。
只有这样，她未来才能一直跟上卫庄的脚步，一步步登上顶峰。
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卫庄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
至于说卫庄未来的潜力不如角木蛟——在赤练看来，这绝不可能。
不知为何，她对卫庄总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正因如此，她从不怀疑卫庄的未来会止步于此。
所以，从潜力来看，赤练选择第二种方案。
最后，赢擎还提到，选择第二种方案，随着赤练蛇王不断成长，她或许也能逐渐获得它的一些天赋。
这一点，同样是她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之一。
赤练明白，自己过去浪费了太多时间，要想追上卫庄的脚步，必须从开始就另寻他途。
按照赢擎所说，选择赤练蛇王的天赋，她能随着它的成长得到一定的反哺。
这样，她就能和赤练蛇王一同不断变强。
比起第一种方案，显然这种能带动自身成长的方式，对赤练更具吸引力。
总而言之，赤练没有理由不选这一种方案。
“看来赤练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
“她很清楚此刻追求的是什么，不会为了短暂的力量牺牲长远可能。”
“若是独自一人，或许她会选第一条路。”
“但卫庄和其他同伴的存在，让她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而韩非为红莲选择另一条路，则是担心第一种方式的隐患。”
“他绝不愿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沦为杀戮之徒。”
“比起强大的力量，韩非宁愿红莲平安顺遂，安稳度日。”
自古杀伐过重者终将引来杀身之祸。
即便拥有堪比天人的角木蛟，也并非无敌。
若是嗜杀成性，惊动了隐世不出的强者，韩非毫不怀疑他们会出手除去红莲。
因此，他宁可红莲力量稍弱，也要护她一生安宁。
从前他未能守护韩国，使红莲失去无忧的故土。
如今，他绝不容许她再走上血腥之路。
这已成为韩非不可触碰的底线。
因此他毫不尤豫地为赤练定下第二条路。
对于兄妹二人的决择，赢擎并未表露倾向。
无论他们如何选择，他皆已预备妥当。
就在他们做出决定的刹那，
赢擎已翩然踏水，行至角木蛟巨大的头颅之前。
再度见到这道身影，角木蛟眼中涌起深切的恐惧。
它竭力想要挣脱，身躯却无法动弹。
即便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小螭龙的对手，何况如今实力仅馀半步天人。
在小螭龙面前，它每一寸血肉都在战栗。
在它惊恐的注视下，
赢擎的手指轻点在它的额间。
霎时，一股磅礴力量如洪流般贯穿它全身。
隐约间，它周身泛起朦胧的白色炁光。
白光浮现的瞬间，角木蛟仿佛承受着剥皮抽筋之痛。
庞大的身躯拼命挣扎，却皆是徒劳。
在小螭龙的绝对压制下，即便它绷断每寸肌肉、碾碎每根骨骼，
依旧无法移动分毫。
最终，在所有人的凝视中，角木蛟的身躯仿佛不断失控般剧烈变化。
他全身每一寸血肉与角质尽数爆裂，一丝丝墨绿色的精血被强行从体内抽离。
随后，在白色炁机的作用下，角木蛟开始了新一轮的蜕变。
原本复盖全身的角质鳞甲，此刻重新生长出来，一圈圈红绿交织的纹路浮现其上，散发出一种诡艳之感。
到了最后，原本丑陋不堪的角木蛟，竟再度恢复蛇形的优美姿态，整体宛若换了模样。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紧接着，他的第二轮蜕变又开启了。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角木蛟。
他的鳞甲不断剥落又再生，每次新生的鳞片都比之前更加鲜艳，绿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鲜血般的赤红。
最终，一条通体赤红如水晶、边缘带着淡淡墨绿纹路的巨蛇，取代了原先的角木蛟，出现在众人眼前。
即便再厌恶蛇类的人，此刻见到这条蛇，也不禁为之惊艳。
“殿下，这样就算完成了吗？”
赤练眼中闪着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来得正好，还差最后一步——抹去他原有的意识。
唯有将其视为全新的生命来养育，他才会真正亲近你这个养育者。”
“这样，这条蛇几乎不会失控。”
以赢擎原本的实力，要抹去一头堪比天人级异兽的意识与记忆，本是痴人说梦。
但接连几次脱胎换骨的折磨，已让这条蛇的意识反复崩溃，彻底陷入沉寂。
这给了赢擎抹除其意识的可能。
事实证明，一切比他预想的更为顺利。
那早已崩溃的意志本就濒临消散，赢擎只稍加催动，他的意识便在先天一炁中彻底消融。
“好了，接下来你只需用你的控蛇天赋不断温养他。”
“等他第一次睁眼时，只要第一个见到的是你，你便能掌控他。”
“日后随着时间推移，他会如孩童般渐渐成长，越来越有灵性。”
“你若善待他，他必以忠诚回报你。”
“相反，若是你折磨它，再好的契约也难免遭受反噬。”
说完，赢擎不再理会眼中闪光的赤练，转而望向掌中凝聚的绿色血球。
这血球，是赢擎从角木蛟身上抽取出的血脉。
凭此血脉，他本可培育出一只纯血的角木蛟。
然而他对那种形似鳄鱼的角木蛟并无好感。
因此仍打算依照原计划，将其祭炼一番，保留其中精纯的极致木属性元炁与磅礴生命力。
提出属于角木蛟的血脉之炁，
再结合先前所得的能量内丹，用以孕育一条全新的小螭龙。
或许，他能因此得到一条堪比第一条小螭龙、兼具极致木属性与生命之力的龙！
那岂不比一条丑陋的角木蛟更值得期待？
想到这里，赢擎暂且将血球收回。
韩非似乎猜出那是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该不会是角木蛟的血脉精华吧？”
“殿下莫非打算培育一条纯血角木蛟？”
赤练的问题解决后，韩非又恢复了往日的洒脱。
赢擎摇头不答，只将话题引向别处。
“接下来诸位可在这福地中寻觅机缘。”
“毕竟难得来此一趟，下次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
见赢擎无意解释，众人也不多问，顺势接话。
“也好，我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观赏水底景致，倒也别致。”
“况且福地虽早有耳闻，真正踏足还是头一回。”
“听闻福地中处处是机缘、遍地是灵物，真想亲眼见识一番。”
说话的人仍是韩非，一旁寡言的念端大师等人也露出期待之色。
而赢擎身旁的吕素、惊鲵与公孙丽姬三女闻言，神色却略显微妙。
不多时，当众人亲眼见到这所谓的“福地”
，却是一个个目定口呆——
眼前哪还有福地的模样？
满地皆是残尸断骸，偶有几条赤练蛇类异兽迅速游过。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生命之毒气息，正是角木蛟所留。
放眼望去，莫说天材地宝，连地面淤泥都似被掘地三尺。
眼前只剩一片荒芜至极的残垣断壁。
这片废墟倒是与遗迹本身相映成章。
“啧，看来我们终究是来迟一步。”
“之前的争斗竟激烈到如此地步，不知最终能有几人幸存。”
原本的角木蛟实在太过狡诈。
谁能料到，身为苍龙七宿之一的镇国神兽，竟会变异出这般邪异的能力。
更令人心惊的是，它似乎从一开始就将所有人算计在内。
甚至可能原本就打算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若无赢擎在场，各方势力此番必将损失惨重。
恐怕九成九的人都会葬身于此。
幸得赢擎出手，终究及时救回了一部分人。
若非最后仍有人贪念作崇，执意参与机缘争夺，本来应当有更多幸存者。
可惜如今，若能有三成人员生还，已属侥幸。
世道便是如此残酷。
江湖行走之人，即便逃过此劫，也未必能躲过来日的意外与算计。
这方天地虽是仙武世界，人口总量却始终难见增长，其中固然有生产力之故，更因世界层次越高，冲突引发的灾祸便越惨烈。
此番不过是一头异兽作崇，竟已葬送这许多性命。
自然，此类事件并非日日发生，否则世间早已十室九空。
无论如何，此事总算尘埃落定。
幸存者即是幸运，能得机缘者自是可喜，未得者也不过徒留遗撼。
真正的角木蛟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流沙赤练收获了一条潜力无穷的赤练蛇王。
若论最大赢家，非赢擎莫属。
他不仅取得了角木蛟的属性能量精华，更重要的收获却不限于此。
此番他成功招揽韩非，更借此时机赢得了请动荀夫子入秦的契机。
其馀意外收获亦有不少。
道家、儒家、农家、墨家当世显学，皆欠下他一份人情。
借此良机，他终于补全了秦国百艺阁的部分顶尖传承。
这一次，无论是他或是秦国，都称得上是最终的赢家。
但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
你是否察觉到，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很快，晋湖深处的福地彻底崩毁，天材地宝尽数消散。
除非他们愿意搜刮那些溺亡者的 ，否则这次的收获就到此为止了。
但这不是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