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几十万人的大工程,后勤保障、工段划分、进度协调、质量监管,千头万绪,稍有差池,就会造成混乱,甚至是低效。
虽然由王猛总协调,工部侍郎亲率督工,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材料调配不及时,各工段衔接不畅,造成多起停工事故。
最麻烦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本土势力。
第一期工程主要通过河洛区,河洛区是世家大族和地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
开运河,势必要占田、迁村,改变原有的水系,触及他们的切身利益。
虽然朝廷给予了一定的补偿,但一些豪绅还是明里暗里阻扰,鼓动佃户闹事,买通胥吏拖延,更是散布“开河损龙脉,损地气”的谣言,蛊惑人心。
这一日,洛阳行宫中,陈烈接到急报,说因占地赔偿的问题,在汴口上游的工地上,有一名孙姓大族,煽动数百名村民、佃户,用兵器阻拦,与监工、官员、工人发生了冲突,伤了几个人,工程被迫停止!
“冥顽不灵!”陈烈怒得一拍桌子。
他很清楚,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工程。
“陛下,此人目无王法,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陈烈定了定神,沉声道:“严惩是必须的,但也要有个理由才行,免得引起民变。”他看向叶无双,“无双,孙家的背景怎么样?”
叶无双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孙氏是河洛望族,祖上出过魏国时的官员,田产颇丰。
他的族长孙贲,是出了名的吝啬鬼。
这一次阻拦,一是为了更多的赔偿,二是为了试探朝廷的底细。
而且,他还与附近几个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烈冷笑一声,道:“那就让他知道,我们风国的底线,是不能碰的!”
他立刻吩咐道:
一、命令洛阳太守带着衙役和部分驻军前去镇压闹事的人,维持现场秩序。
二、御史台、刑部三司联合调查,调查孙家历年田产来源、税赋缴纳情况,以及这一次煽动暴乱的证据。
三、经查证,孙家有侵夺官田,逃税,煽动民变之事,一律从重处罚,并充公部分田产充公,用以赔偿受灾民众及运河工程!
四、以此为契机,对河洛地区的违法犯罪行为开展专项整治,为以后的项目扫清障碍!
“运河是我们的命脉,谁敢阻拦,就是和我们风国人作对!”陈烈斩钉截铁地说道,“从今以后,谁还敢触犯律法,就是这个下场!”
一场为了修路而引发的矛盾,很快就演变成了朝廷和地方势力的正面对抗。
运河的修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
孙家阻挠运河建设一事,陈烈针以雷霆万钧之势下达了下去。
洛阳太守亲自带兵镇压,驱散了闹事的人群,将孙贲等人抓了起来。
联合调查组的效率非常之高,再加上叶无霜这个“暗羽”提供的重要线索,很快就查出了孙家这些年来的种种不法行为,如巧取豪夺,隐匿田产,偷税漏税,与魏人暗中勾结等等,证据确凿。
陈烈朱笔一挥,将孙贲等罪魁祸首斩杀,没收所有家产,大部分用来修建运河,补偿被占之人,剩下的,则赏赐给那些被欺压的官员和佃农。
孙家的成年男子被发配边疆,女子和年幼的女子被贬为奴隶。
一些与他勾结,受贿,办事不力的地方胥吏,也都被革职查办,流放千里之外。
这一击,又快又狠,就像是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过了河洛平原上的北风。
那些原本还在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捞点好处,或者保持原有利益的豪强们,立刻闭上了嘴。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位风国的新皇,不仅仅是锋利,更是心狠手辣。
陈烈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
他以孙家桉之名,下令在河洛及运道诸州推行“清田均赋”和“吏治整饬”,历时六个月。
主要是检查田地的归属,追缴欠税的赋税,打击豪夺,同时整顿地方官员,清理贪官污吏,提拔精明能干的人。
一时之间,河洛官场风声鹤唳,许多昔日横行霸道的地主、贪官污吏都被抓了出来,受到严惩,大量被封禁的土地被重新登记造册,有的分给没有土地的农民,有的收归官府所有,为运河修建以及后来的屯田提供了大量的土地。
民众拍手称快,风国朝廷的威信和新政的基础,在河洛地区前所未有地稳固起来。
运河一期工程拆除后,工程进度明显加快。
工地上的喊声更大了,更有秩序了。
正当运河工程进展顺利,河洛吏治好转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突然袭击了汴口工地。
连日的暴雨,让黄河水位暴涨,河水变得浑浊。
虽然工部的官员们早有准备,加固了堤坝,但是在运河河口的关键部位,一座新修建的堤坝,终于在一天晚上坍塌了!
洪水从河堤上倾泻而下,不仅冲垮了已挖好的河道,还淹没了下游的临时工棚和建筑材料。
由于预警及疏散及时,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工程造成重大损失,大量工具及材料被冲走,若不及时封堵,将危及汴口段及黄河主堤的安全!
消息传到洛阳行宫,陈烈当即抛下政务,亲赴汴口大堤。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浑浊的海水,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负责这条路的工部郎中跪在地上,表示自己已经组织了一支队伍,想要救援,但由于水流湍急,沙袋和石块很快就被冲走了,效果微乎其微。
“都什么时候了!陈烈沉喝一声。
他爬到高处,仔细察看洪水泛滥的情形,眉头紧锁。
常规封堵方法在这里很难奏效。
就在这时,洛阳方向,一匹骏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正是云裳!在得知决堤的消息后,她不顾产后身体虚弱,一路颠簸,与格物院的几个精通水利的老匠师,连夜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