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寒,如同无数根细针,持续刺激着韩七近乎麻木的神经。
黑暗。无边的黑暗与窒息感包裹着他,冰冷的水流仿佛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寂。肺部的空气早已耗尽,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要死了吗……”
无尽的疲惫和绝望涌上心头,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放弃吧,太累了,就这样沉下去,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刹那,胸口处,那根沉寂下去的天殒骨再次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悸动。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溢出,如同最坚韧的生命之丝,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这丝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
“不……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被瞬间点燃!他韩七,背负血海深仇,身怀异宝秘密,岂能无声无息地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寒潭之底!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拼尽最后残存的力气,他挣扎着摆动尚能活动的右腿和双臂,忍着左腿骨折处的钻心疼痛,艰难地向上划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生。
“哗啦——”
一声微弱的水响,他的头颅终于突破了水面!
“咳!咳咳咳!”冰冷空气涌入肺部,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夹杂着血沫和冰冷的潭水。他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但活着的实感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极高的悬崖顶端渗透下来,勉强勾勒出这是一个巨大的、隐藏在崖底深处的幽深寒潭。潭水冰冷刺骨,冒着丝丝寒气。潭边是湿滑的乱石和陡峭的崖壁。
他艰难地环顾四周,发现离他不远处,有一片浅浅的石滩。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他以狗刨般笨拙而艰难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向那边挪去。
每动一下,左腿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胸口也闷得厉害,显然内伤不轻。玄龟盾早已灵光尽失,表面裂纹遍布,勉强没有彻底碎裂,此刻沉重地拖累着他。
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石块。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石滩,脱离冰冷的潭水后,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寒冷和伤势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瘫在冰冷的石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处理伤势!否则就算没摔死、没淹死,也会因失温、失血或内伤而死!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崖壁,首先检查左腿。小腿处不自然地扭曲,肿胀发紫,被那绳索法器割裂的伤口泡得发白,依旧在缓慢渗血。他从几乎破烂的衣衫上撕下布条,咬紧牙关,寻来两根相对笔直的木棍,依稀有记忆中郎中的手法,将骨折处勉强固定,然后死死捆紧。
剧痛让他几乎晕厥,冷汗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
固定好腿伤,他又从贴身的、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的储物袋里——幸好这低阶储物袋有一定防水性——取出仅存的、上次炼制的效果微弱的淬体药液,吞服了几滴,又倒出些许涂抹在左腿伤口和身体多处淤青擦伤处。
药液带来的微弱暖流散开,稍稍驱散了一些寒意,缓解了部分疼痛,但相比于他沉重的伤势,仍是杯水车薪。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石壁上喘息。
接下来该怎么办?林家的人和那些赏金猎人肯定会想办法下来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里并不安全。
他强打精神,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寻找可以藏身之处。目光所及,皆是陡峭湿滑的崖壁和乱石。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时,胸口的天殒骨再次传来那奇异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温暖,而是某种极其微弱、带着一丝催促和指引意味的波动,方向指向寒潭另一侧,一片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崖壁。
那里有什么?
韩七心中一动。这天殒骨神秘莫测,数次救他于危难,它的指引或许意味着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全身剧痛,捡起一根粗壮树枝当作拐杖,拖着伤腿,一步步艰难地沿着潭边,向那片藤蔓挪去。
拨开层层叠叠、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厚实藤蔓,后面赫然是冰冷的石壁,似乎空无一物。
难道感觉错了?
他不甘心,用树枝仔细敲打探查。当敲到某处时,声音似乎略显空泛!他心中一跳,用力将藤蔓向两侧扯开——
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幽深漆黑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股带着陈腐、却并无太多霉味的微弱气流从洞中缓缓吹出。
洞口边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已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模糊,但绝非天然形成!
这崖底寒潭之侧,竟隐藏着一个如此隐秘的洞窟!
是天殒骨的指引带他来到了这里!这里面会有什么?危险?还是……机遇?
身后可能随时有追兵降下,他已别无选择。
韩七略一迟疑,便眼神一凝,下定决心。他拖着重伤之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入了那漆黑的洞窟之中。
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第二卷:道基初筑,潜龙在渊,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