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血色长矛即将洞穿韩立心脉的刹那——
“叮——!”
一道毫无感情色彩的机械音,如同惊雷般在王蝉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警告!检测到宿主即将对原世界内核气运之子【韩立】执行彻底抹杀行为!”
“根据至高规则推演:强行击杀原主角,将导致世界线剧烈崩塌,引发不可预测之灾难性后果。计算结果显示,有极高概率引动与‘轮回’相关之不可言说存在注视,乃至……降临干涉。”
“紧急干预机制强制激活……时间,暂停!”
嗡——
一股无形的波纹以王蝉为中心骤然扩散。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为一片绝对死寂的灰白。
那支凝聚了致命血光的矛尖,凝固在离韩立胸前仅有三寸之遥的空中,矛身上流动的灵光如同冰封。
韩立脸上那凝固的惊骇与绝望,远处燕家堡冲天的血色光幕,空中扬起的尘埃……一切的一切,都被绝对地定格,仿佛一幅宏伟而诡异的画卷。
唯有王蝉的意识,还能在这片凝固的时空中自由思考。
他眼前,半透明的系统光屏强制弹出,血红色的警告文本疯狂闪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严重警告!!!严重警告!!!
【建议:立即终止!(宿主也可冒险击杀)】
王蝉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光屏上那触目惊心的“轮回殿主”四个字上,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间席卷他的意识,让他几乎窒息。
他所有的杀意,所有的谋划,在这绝对的力量层级警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冒险击杀?观众们……你行你上!
此刻击杀韩立,无异于自取灭亡,甚至会引来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来自诸天顶端的注视。
“……解除时间暂停。”
短暂的沉默后,王蝉的意识恢复了冰封般的冷静。
他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果然,世界的修正力不容小觑。这么看来……剧情可以搅动,命运可以偏移,但承载气运的内核……却不能被强行抹除。这次的试探,收获很大。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王蝉的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意再次浮现,瞳孔深处更是显得深邃无比,他迅速调整了策略。
“指令确认。时间流速恢复。”
系统的回应冰冷而高效。
周遭的色彩与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回归。
那支血色长矛在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几乎是擦着韩立的衣衫边缘,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轰然掠过,“轰”的一声将他身后不远处的地面炸出一个丈许深的焦黑坑洞,碎石与泥土四散飞溅。
韩立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恶风紧贴着自己的前胸扫过,死亡的触感从未如此的清淅,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王蝉,刚才那一瞬间,对方那纯粹而炽烈的杀意绝非作假,可为何在最后关头……
王蝉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收起长矛,朝李氏兄弟挥了挥手。
持剑童子李云立刻会意,收回紧贴韩立脖颈的阴森长剑,老者李风也同时收敛了那如山岳般沉重的结丹期灵压。
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缓。
“王少主,你究竟是何意?”韩立声音干涩,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王蝉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他绝不相信对方会突然好心放过自己。
王蝉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必杀一击只是玩笑:“呵呵,韩兄果然好定力,临危不乱,王某佩服。久仰韩兄大名,今日特来结交一番,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韩兄不会怪罪王某吧。”
“结交?盛名?”韩立心中几乎要骂出声来,自己一个刚筑基不久的无名小卒,何德何能让鬼灵门少主“久仰”并特来“结交”?
这敷衍至极的借口,反而让他心中的警剔提升到了顶点。他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王蝉。
“咳……”王蝉似乎也觉得这理由过于牵强,轻咳一声,目光却骤然变得深邃起来,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直视韩立双眼,“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韩兄,王某对你身上那只……小绿瓶,甚是好奇。不知可否取出,让王某一睹真容?”
“果然……”韩立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用馀光扫了一眼两侧并未离去的李氏兄弟,在两位结丹期修士无声的锁定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韩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动作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从脖颈衣内,取下了那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淡绿色小瓶。
他握着瓶身的手,微微颤斗着,递到了王蝉面前。
王蝉饶有兴致地接过,将其置于掌心,仔细端详。瓶身触手温润,周身盘绕着奇异的花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道韵。
“这就是传说中的掌天瓶啊……果然名不虚传!”他轻声赞叹,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炽热。正是此物,奠定了未来韩天尊横扫诸天的无上道基。
“掌……掌天瓶?”韩立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下意识地追问,心已沉入谷底。对方不仅知道瓶子的存在,竟连其真名都知晓!
王蝉并未立刻答话,而是看着手中的“掌天瓶”,眼中满是思索的光芒。
半晌之后……
王蝉抬眼,看着韩立那副如临大敌,心痛至极的模样,忽然嘴角一勾,做出了一个让韩立乃至李氏兄弟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随手一抛,将那小绿瓶又扔了回去。
韩立一愣,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接住,紧紧攥在手里,看着手中那失而复得的珍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不错,此物真名,便是‘掌天瓶’。”王蝉负手而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不过,外物虽好,终究是死物。真正的强者,依仗的当是自身。”
说完这话,王蝉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话锋一转,他不再看那瓶子,反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
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蝉”字,隐隐散发出精纯的魔气。
“韩兄,今日一场误会,多有得罪。此物赠你,算是一点补偿,也当交个朋友。”王蝉将令牌抛给韩立,抱拳道,“日后修行路上,若遇棘手之事,或想来天罗国游历,可持此令牌至任何一处鬼灵门据点。见此令如见本少主,门下弟子自会听你调遣,为你提供些许便利。”
韩立手握令牌,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微妙禁制,心中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警铃大作。这绝非善意的馈赠,对方今日不杀他,不夺宝,反而赠予信物,所图必然更大!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将令牌收起,沉声道:“王少主厚赐,韩某……记下了。”
王蝉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随即笑容微敛,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目光扫过周围混乱的战场与哀嚎的七派弟子:
“韩兄是聪明人,当知审时度势。眼下这燕家堡已是龙潭虎穴,血河大阵之下,七派弟子插翅难飞。继续留在此地,唯有死路一条。”
他侧身让开一步,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城堡某个防卫相对薄弱的角落方向。
“言尽于此,韩兄,好自为之。希望下次再见时,你我能把酒言欢,而非……兵戎相见。”
说罢,王蝉不再多言,袖袍一拂,转身便带着李氏兄弟二人,化作三道血光,径自朝着飞云阁主殿方向掠去,将韩立独自留在了这片混乱的广场边缘。
韩立站在原地,紧握着掌天瓶和那枚鬼头令牌,望着王蝉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今日发生的一切,充满了诡异与凶险,这鬼灵门少主行事高深莫测,其心思之深沉,远超他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将两件物品迅速收好,体内法力急速运转,脚下神风舟再次闪现。
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蝉离去的方向,又扫过这片血腥的战场,随即毫不尤豫地转身,驾驭飞舟,化为一道青光,朝着王蝉方才目光所示的那个角落,疾驰而去,瞬间没入建筑群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看着离去的韩立化作青光,如游鱼般灵巧地没入远处建筑投下的浓重阴影,几个闪铄便彻底失去了踪迹,王蝉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邪魅弧度。
他并未转身,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对身后的李氏兄弟吩咐道:
“风老,云老。”
“老奴在。”两人立刻躬身应答。
“此间残局,便交由二位收拾了。”王蝉目光依旧望着韩立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待此间事了,还劳烦二老回去禀明家父一声。”
李氏兄弟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老者李风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切与担忧:“少主!何事如此紧要,竟需独自前往?我兄弟二人的职责便是护卫少主周全,万望少主允准我等随行!修真界险恶,少主身份尊贵,岂可轻涉险地?”
童子模样的李云也收起了一贯的笑脸,郑重附和:“风老所言极是。少主,无论您欲往何处,还请让我兄弟二人随侍左右。否则,门主那边,我等实在无法交代啊。”
王蝉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忠心耿耿的护卫,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断。
“修行之道,各有缘法。”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淅,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此行,便是去寻我的道,觅我的缘。你们跟着,反而不美。”
他顿了顿,语气缥缈而坚定:“短则数十载,长则……百年。我必定归来。宗内俗务,以及向我父亲解释之事,就劳烦二老多多费心了。”
“可是少主……”李风还想再劝,脸上皱纹因焦虑而更深了几分。
王蝉抬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势,精准地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语。
“我意已决。”简单的四个字,斩钉截铁,再无转圜馀地。
他话锋随即一转,象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对了,切记。在我离开期间,若方才从我手下离去的那位韩姓小友,遇到什么难处,寻到我们鬼灵门头上……”
他略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凡在我权限之内,予他一切便利。”
这个吩咐让李氏兄弟再次一怔,心中疑惑更甚,少主方才还对那小子喊打喊杀,转眼间不但放其生路,竟还要给予帮助?这究竟是何等谋划?
老者李风尤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另一个关乎少主切身的问题:“少主,那……燕家堡的如嫣姑娘呢?门主此番让您前来,与燕家联姻亦是重中之重啊。”
王蝉闻言,眼中非但没有困扰,反而浮现出一抹更加深邃邪气的笑意,他目光似乎穿透虚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如嫣么……”他轻声自语,随即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笃定的掌控感。
“让她在鬼灵门好好待着,潜心修炼便是。告诉她,等我回来再说。”
此言一出,李氏兄弟顿时明了,少主心中自有乾坤,联姻之事在他眼中,恐怕也仅是棋盘上的一子,何时落子,如何落子,皆由他心意而定。
“是,老奴明白了。”两人齐声应道,不再多言。
王蝉微微颔示,不再多言。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血光与混乱笼罩的燕家堡,目光掠过广场上仍在负隅顽抗的零星战团,掠过那高耸的飞云阁。
随即周身血光一闪,整个人便化作一道凝练的血色长虹,逆冲而起,径直穿透了上空那层薄薄的血色光幕,在李氏兄弟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