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旋一屁股坐在黑色老板椅上。秘书曾强进来沏茶，见他脸色难看，知他不太高兴，便悄然掩上门，退了出去。
“回来。”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曾强吓了一跳。心怀忐忑的他莫名地走回去。
余凯旋面无表情地说：“把门开开，大白天关门干什么？我们不是蝇营狗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曾强窘迫的笑笑，把门推开。余凯旋似乎觉得刚才的语调有些生硬了，语调温和下来，说：“你请刘大壮副县长、瑚布图镇书记李松和“鸿发集团”董事长韩春生，下午一点半在县政府小会议室开会，不许迟到。”
曾强应了一声，迈步往门外走去，打算回办公室通知。岂料余凯旋又叫住他，“还有，你马上催一下住建局长胡宝山，我让他们弄的三年城市建设规划，怎么还没弄完呢？都一个月了，他们还没端上来，太拖拉了，”
“哦，我前天催过了，胡局长好像不耐烦，嫌我总是催促他。”曾强似乎在胡宝山那受了不少委屈。
余凯旋眉头紧蹙，“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限他三天内必须将城建规划交给我，不然就交辞职信。
那天在恤品江要塞被突然围困，事情闹得比较大，姜大路又下了限时整改令，他清楚，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糊弄过去了事的。
姜大路知道，他必须立即全力以赴应付好这件事，一是这件事在老百姓中造成的影响不太好，二是给外地客商带来了许多损失，让他们认为县里搞的互市贸易区，本身就是一个骗局，就是骗他们来这里投资，然后损失了却不给解决。这不正应了那句谣言：投资不过山海关吗？
姜大路明白，这件事给南方客商留下了十分不佳的印象，如果不立即想办法解决，势必会给县里造成不必要的、甚至是无可挽回的影响，特别不利于县里以后大力去南方招商引资。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就带着郝时来到距县城9公里的互市贸易区。他想既然高璐璐和几百名商户，敢冒这么大风险围堵新任书记，说明这里的问题一定很大。
这是一大片闲置多年的楼群，南面与恤品江口岸一墙之隔，东边隔瑚布图河与俄罗斯相望，此刻显得落寞不堪，显有游人。院内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建成的和没建成的楼房尽显破败景象，成了野兔和野鸟的巢穴。
互市贸易区大院内的几千家商铺，只有一层还有几家勉强开门营业，向稀稀拉拉的游客推销些俄罗斯特产，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此时的互市贸易区，显然再恰当不过。
姜大路把分管外经贸的温兆贤也叫来了，一起乘车去互市贸易区。温兆贤不到40岁，是中央财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年轻干练，成熟稳重，既有魄力，又有闯劲。
听说姜大路来了，互市贸易区主任白帆和互市贸易区开发商兼总经理赵福，早早就在大门口恭候。姜大路一行人下了车，白帆按以往领导视察惯例，请姜大路上楼喝茶，然后听取他做有关互市贸易区的详细汇报。
岂料姜大路拒绝了，他摆了摆手，说“今天不听汇报，反正这里一团糟，干巴巴的说啥也没用，还是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吧。”于是赵福前头带路，他们向大院内的商铺走去。
姜大路问赵福：“这个互市贸易区建成几年了？”
赵福说：“十多年了。”
身后的白帆纠正道：“准确地说，应该是十三年零7个月。”
姜大路问温兆贤：“你来恤品江县工作，多少年了？”
温兆贤说：“2年。”
姜大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可以你说是恤品江县的半拉老人了，兆贤，互市贸易区一直这样不死不活吗？难道你们就没想想其他办法，试图盘活它吗？”
温兆贤挤出一丝苦笑，说：“这里从我来恤品江县工作开始，就是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听余县长说，前些年他们曾重新启动过两次，可先后砸进去几千万资金，没有任何起色，仍然是打了水漂，大家就心灰意冷了。”
“打水漂还好了，最起码也能激起几朵浪花呀。”赵福揶揄道。
姜大路笑了，他听出赵福语气中的不满，便对赵福说：“赵总，你好像是南方人吧，既然互市贸易区一直处于濒死状态，你干嘛还待在这里干耗？回老家继续做你原来的生意，最起码还能把你砸在这里的损失挽救回来啊。”
“哎呦我的妈呀，姜书记，”赵福的拳头在手掌上砸了一下，愁眉苦脸地说，“我敢回去吗？回去还不得被我劝来投资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给活活剁成饺子馅啊！”
白帆笑道：“赵总快成恤品江县的居民了。”
赵福叹息一声，“唉，自打我在这里投资失败，欠下一个多亿债务，被老婆扫地出门后，我就打算客死在恤品江县了，这里可把我坑惨了，命苦哇。”
走了一阵，绕过了几栋商服楼，姜大路发现，这里的商铺虽然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卷帘门迎客。说话间，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家开门营业的商铺，姜大路看了看门脸，是专门销售俄罗斯特产的，便径直走了进去。
女店主50来岁，微胖。她见白帆领来这么多客人，以为他给她介绍大买卖来了，便笑意融融站起来招呼客人。面积不大的小店，一下显得拥挤起来。
可不大一会儿，女店主挂在脸上的笑容就被一层冰霜取代，她发现这些人只看商品，光问价，可就是不买货。所以姜大路再问什么，店主开始不耐烦起来，带搭不理的，言语间透着不耐烦。
姜大路的脚步，在俄罗斯套娃专柜前停住。他指着一组色彩鲜艳的套娃问：“这组套娃是几个？”
“七个。”女店主眼睛瞥向别处，不冷不热地说。
白帆见书记受到冷落，赶紧过来介绍：“这位是新来的”
姜大路截住他的话，客气地朝女店主笑笑，“哦，我是新来的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