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石叽陨落之地,调转方向,径直朝着东海深处,那传说中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日后孕育出惊天动地人物的——花果山而去。
他并未直接进入花果山福地,只是在附近海域上空停下云头。神念扫过,能清淅地感知到那座仙山钟灵毓秀,灵气充沛至极,更有一股潜藏极深的先天造化之气在其中孕育。
李衍心念一动,将那块先天顽石取了出来。他掂量了一下这块沾染了石矶道韵与大地本源的先天顽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他运转法力,随手一抛!
那先天顽石划过一道弧线,穿过层层云雾,不偏不倚,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花果山山顶一处灵气最为氤氲的所在。
在那里,赫然已经矗立着一块高三丈六尺五寸,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的五彩石!此石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内育仙胞,正是日后那灵明石猴的孕育之所。
李衍抛下的先天顽石,就落在了这五彩神石的旁边,大小相仿,气息虽不及五彩石玄奥,却也自带一股古朴厚重的意蕴。
“嘿嘿,如此安排,倒是有趣。”李衍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不知这块先天顽石,受这花果山祖脉滋养,日月精华洗礼,是否会重新孕育出灵智?若真能成,与那未来的齐天大圣毗邻而生,一同出世……这洪荒,怕是更要热闹几分了。”
留下这步闲棋,李衍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陈塘关方向返回。他知道,接下来的戏码,不再适合远远旁观了。
他悄然进入陈塘关,并未惊动任何人,只在关内寻了一处清静的客栈住下,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
另一边,哪咤被太乙真人带回乾元山,略作安抚与“教悔”后,便又让他回了陈塘关。
回到家的哪咤,许是经历了石矶之事,又或是太乙真人有所叮嘱,倒是安分了几日。李靖见其似乎有所收敛,虽心中芥蒂难消,却也稍微松了口气。殷夫人更是对儿子百般呵护,只求平安。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很快便被打破。
这一日,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东海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巨响。只见远处海天相接之处,一道白线迅速推进,转眼间便化作滔天巨浪,裹挟着万钧之势,直扑陈塘关而来!
海水疯狂上涨,眨眼间便淹没了低洼之地,并且还在不断升高,眼看就要漫过城墙!关内百姓惊恐万状,哭喊声、奔逃声响成一片。
李靖与殷夫人站在城头,看着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面色惨白。李靖急令兵士组织百姓往高处避难,但面对这天地之威,凡人之力显得如此渺小。
就在这时,那高达百丈的浪峰之巅,水汽凝聚,显化出一道身穿帝王衮服、头戴珠冕、面容威严愤怒的身影——正是东海龙王敖光!
敖光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城头上的李靖,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整个陈塘关:“李靖!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你三子哪咤,残忍抽去我儿敖丙龙筋,致使他如今只剩一丝生机,本源尽毁,生死难料!今日,你若不肯交出哪咤,让他一命抵一命,休怪本王无情,便水淹了你这陈塘关,让满城生灵为你儿的罪过陪葬!”
声浪伴随着更高的潮水冲击着城墙,砖石簌簌落下,形势岌岌可危。
殷夫人闻言,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抓住李靖的骼膊,泣不成声。李靖看着下方惊恐的百姓,又看看身边悲痛欲绝的妻子,再想到那个惹下滔天大祸的儿子,心中天人交战,满脸挣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哪咤在此!”一声清亮的童音响起,只见哪咤飞至半空,与浪巅的龙王对峙。他脸上带着倔强,却也有一丝决绝,“敖丙是我伤的,与陈塘关百姓、与我父母无关!你要报仇,冲我来便是!”
敖光怒极反笑:“好!既然你承认,那便纳命来!”
哪咤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城头上的父母,尤其是泪眼婆娑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复杂,但随即被坚定取代。他朗声道:“血肉之躯,父母所赐!今日,我便将这身血肉,还于你们!从此,再不欠你们生养之恩!”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哪咤猛地抽出宝剑,毫不尤豫地朝着自己!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小小的身躯在空中剧烈颤斗,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哪咤!我的儿啊——!”殷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几乎晕厥过去。李靖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敖光龙王见状,那滔天的怒火似乎也被这惨烈的一幕震住了几分。他看着哪咤那逐渐失去生机、却依旧挺立的小小魂魄虚影,又看了看下方悲恸的李靖夫妇,最终,重重地冷哼一声。
“既已如此,本王便暂且饶过陈塘关!”说罢,他大手一挥,那席卷天地的巨浪如同得到指令般,迅速退去,很快便恢复了海面的平静,只留下满城狼借与无尽的悲伤。
龙王身影消散,回归东海。
殷夫人不顾一切地冲下城头,扑到哪咤那血肉模糊的尸身旁,痛哭失声,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儿子的尸骨,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口中不住地喃喃:“哪咤……娘的哪咤……我们回家……娘带你回家……”
李靖站在一旁,看着儿子的尸骨,这个向来刚硬的将军,此刻背影也显得佝偻而苍凉。
翌日,一座新坟立在了陈塘关外一处清静的山坡上。坟前,只有殷夫人低低的啜泣声和李靖沉默的身影。
待李靖夫妇黯然离去后,李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哪咤墓前。他看着这座小小的坟茔,神色平静,并无多少悲泯。
“劫数如此,亦是你的运数。”他低语一句,随即,手中出现了一物。
李衍屈指一弹,那一物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哪咤的坟冢之中,融入那哪咤尸骨中。
做完这一切,李衍的身影再次淡化,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塘关的风波,随着哪咤的“死”暂告平息。但李衍知道,这绝非结束,而是另一段传奇的开始。
而他,也已在这纷乱的棋局中,落下了属于自己的,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影响深远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