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玉峰山后,九色鹿驮着李衍,踏云而行,速度快得惊人,九色流光划过天际,引得下方山林中的精怪纷纷抬头张望。
“老大,咱们这是直接去寻宝吗?我知道北边有座雪山,里面有一股凉凉的气息!或者去西边的大泽,那里水灵气特别浓,说不定也有宝贝!”痞子鹿一边飞奔,一边兴奋地提议,唾沫星子差点飞到李衍脸上。
李衍稳坐鹿背,目光深邃地望向南方人族聚居之地的方向,摇了摇头:“寻宝不急在一时。在此之前,先随我去看一场大戏。”
“大戏?”九色鹿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好奇心爆棚,“什么大戏?比寻宝还有意思?是哪个大能要打架了吗?还是有什么天地异宝出世?”
“非是斗法,亦非异宝。”李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悠远,“是一场关乎人族气运、王朝更迭,乃至牵连远古大族因果的大戏。”
他缓缓道出目的地:“我们去那人族皇庭,夏都。”
“夏都?人皇住的地方?”九色鹿眨巴着大眼睛,显然对人族王朝兴替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有些失望,“那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凡人打来打去,最多有几个炼气士掺和,无聊得很啊老大!还不如去找宝贝实在!”
李衍并未在意它的抱怨,只是淡淡解释道:“如今正值夏朝末年,那位名唤桀的人皇,暴虐无道,民心尽失,气运将终。而那背后有着玄鸟气运支撑的商汤,已然崛起。新旧交替,就在眼前。这场更替,看似是人族内部之事,实则背后,或有凤族的影子。”
“凤族?”九色鹿这回倒是听懂了些许,“就是那群以前很厉害,后来差点被打残了的长羽毛的?”它语气颇有些不屑,毕竟它乃天地祥瑞,对龙、凤、麒麟这些曾称霸洪荒的种族并无太多敬畏。
“莫要小觑。”李衍提醒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凤族自龙汉初劫后业力缠身,沉寂已久,欲要重现昔日荣光,乃至消除业力,人族气运便是关键一环。那商朝所奉的玄鸟,降而生商,正是凤族气运的显化。若能助商取代夏,成为人族正统,以其庞大的人族气运反哺凤族,或许真能让凤族缓过气来,甚至再出现象当初元凤一样,一位足以震慑洪荒的强者。”
他想到了那位凤族太子,孔宣。若无商朝气运反哺,凤族业力大量抵消,以其凤族太子的业力,又如何能在封神大劫,搏得“圣人之下第一准圣”的名头?
这背后,定然说不定有凤族的谋划与气运支撑。而妺喜,这个在史书与传说中被视为红颜祸水、导致夏朝灭亡的关键人物,她的真实身份,就颇为值得玩味了。
是真如史载那般只是一个有施氏进献的美女?还是……凤族为了加速夏朝崩溃、推动商朝崛起而布下的一枚棋子?
“所以,老大你是怀疑,那个叫妺喜的亡国祸水,可能是凤族派去的?”九色鹿总算有点开窍了,晃着脑袋道,“听起来好象有点意思!去看看这个妹喜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捡点人族皇宫里的亮晶晶宝贝!”
李衍无奈地瞥了它一眼,这鹿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脱。他不再多言,拍了拍鹿颈:“加快速度,直往夏都。”
“好嘞!”九色鹿嘶鸣一声,周身九色光华大盛,速度再增三分,如同一道彩虹般划破长空,朝着人族气运汇聚的内核之地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夏朝王畿之地,李衍越是能清淅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躁动与衰败的气息。
山川地脉的灵气流转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沉滞,寻常百姓面有菜色,眼神麻木,而贵族依旧醉生梦死,骄奢淫逸之风盛行。天象也显得晦暗不明,隐隐有血光兵戈之灾气潜伏。
“啧啧,这地方死气沉沉的,灵气也稀薄浑浊,难怪老大你说要完蛋了。”九色鹿抽了抽鼻子,一脸嫌弃,“在这里待久了,我感觉我的毛色都会变暗!”
不多时,一座宏伟巨大、城墙高耸的巨城出现在地平在线。那便是夏朝国都-斟??。城郭连绵,宫阙巍峨,依稀可见昔日鼎盛时的气象,但如今望去,却总感觉有一股外强中干的颓败之感,尤其是那代表王朝气运的国运玄光,已然黯淡稀薄,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李衍进入皇城后,在城内较为清静的一处僻静街巷,租下了一座带有庭院的小楼。他施以简单的障眼法,使得凡人难以察觉此处的异常。
安置下来后,李衍便每日于庭院中静坐。
九色鹿一开始还觉得新鲜,趴在庭院围墙上,瞪大眼睛看着下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车马,评头论足。
“嘿,老大你看那个人,走路歪歪扭扭的,肯定是喝多了!” “哇!那辆马车真豪华,镶了好多宝石!可惜不能去抠下来……” “啧啧,那些士兵看着挺威风,怎么感觉没什么精神头啊?”
但没过几天,它就彻底不耐烦了。因为李衍只是静坐,既不出去“寻宝”,也不去看“美人”,更不让它去“拿”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老大!好无聊啊!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痞子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把好好的草坪踩得一塌糊涂,“天天就看这些凡人走来走去,有什么意思嘛!”
它凑到李衍身边,用鹿角拱他:“老大,咱们偷偷溜进皇宫看看吧?或者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藏宝贝的地方?我好象闻到南边有点灵药的味道!再不然,我们去看看那个什么商汤?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啊!”
李衍被它吵得不得清净,睁开眼,无奈道:“稍安勿躁。气运流转,王朝更替,非是儿戏,亦非一朝一夕之功。此刻正是关键时刻,那看似寻常的歌舞升平之下,暗流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耐心观察,方能窥得其中玄妙,看清凤族究竟如何落子。”
他指了指皇宫方向:“你且细听,那倾宫之中的丝竹之声,是否越发靡靡?夏桀的气息,是否日渐衰颓?而那冥冥中属于商朝的玄鸟气运,是否正如同朝阳般,正在缓缓升腾,不断侵蚀着此处摇摇欲坠的夏鼎气运?”
九色鹿闻言,勉强静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感应了一番,又抽了抽鼻子,嘀咕道:“好象是哦……那边皇宫里的酒气都快熏到这儿来了!那个桀的气息确实虚浮得厉害。西边……嗯,是有一股挺旺的‘火气’在往这边烧……”
但它终究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没安静一会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碎碎念:“可是老大,看懂了又能怎么样嘛?咱们又不能插手!天道规则摆在那儿呢!再说了,凤族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跟咱们寻宝有啥关系?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再去寻宝,说不定好多宝贝都没了!多可惜啊!老大,要不咱们先……”
李衍直接屏蔽了它后续的唠叼,重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对那无形气运交锋的感悟之中。
耳边只剩下九色鹿那如同背景音一般、永无止境的嘀咕声,在这座即将迎来剧变的古老皇城一隅,持续不断地回荡着。
而历史的车轮,正伴随着倾宫内的醉生梦死与商汤崛起的勃勃雄心,无可阻挡地向前碾压而去。一场蕴酿了数百年的人间鼎革大戏,即将拉开它最后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