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分大胆且天马行空的谎言。”
“所有矮人都在自我欺骗，它们说：太阳的光辉将永远存在于世间，永不消弭。”
“但这个弥天大谎却是有着弊端，那就是只有它们所在的森林才有永不消逝的光芒。”
莱恩随手看到后一页，卡琉茵特没有在意，她现在越发对这个故事有印象了。
仿佛她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
矮人吗？她心里想着。
“此后三百年，矮人一族便都居住在森林里，寸步不出，它们做到了长久的活着。”
“但是谎言终究是有被戳破的一天，尤其是单独一片局域长达三百年的光芒普照。”
“就在某一天，一位冒险家闯进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他是后来的传奇冒险家，他戳破了矮人一族的谎言，结束了它们长达三百年，赖以存活的‘借光’。”
莱恩看着手里逐渐浮现字迹的书籍，心跳慢慢加速。
矮人借光，可真是神奇啊。
以孱弱不堪的身体拥有这种能力，这导致它们成功，但它们太过依赖这种能力，所以也注定失败。
它们的谎言就好象空中楼阁，一触即破。
“你心跳加快了。”卡琉茵特看向莱恩胸口。
“做了一个小实验，现在看来是成功的。”
后者把手里的书籍递给她，并说道：“看看吧。”
卡琉茵特拿到手里随意翻开，原本崭新的书页现在已经充满了黑色的字体。
上面所记录的正是刚才莱恩所讲述的故事，矮人借光。
这些记录比莱恩讲述的要准确很多。
但这本书刚才还是空白的，卡琉茵特抬头，没有实体只有光影的脸蛋上仿佛充满了疑惑。
“借光。”
莱恩向她解释。
“在你沉睡的时间里，我寻到了最后一只矮人，并成功掌握了这种天赋。”
莱恩通过马车的窗户看着外边的景色，慢悠悠地开口：“我记得这条路中有一段泥泞不堪充满淤泥跟碎石。”
他是说给卡琉茵特听的，后者记下这话但并没有在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能使用这个天赋？”卡琉茵特恍然大明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谎言的力量是最脆弱的。
虽然可以借光长达三百年的时间，但也被人轻松就能戳破。
可惜她现在所能动用的力量不多，可恶的正义女神！
每每想到这里卡琉茵特就在心里骂一遍正义女神。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所说的从来不说谎言。”莱恩笑着对卡琉茵特说出让她安心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车外传来声音：“少爷，前方有一段路因为下雨的缘故导致路面积水淤泥，还有许多碎石，接下来我们会绕道一点，希望您能理解。”
“没问题。”莱恩给出回应。
卡琉茵特一只手撑在窗台，手掌托住自己下巴，她不用看就知道前方的路况。
还真是跟莱恩说的一样。
“这么厉害啊，那你可以让我直接打败正义女神吗？”卡琉茵特惊呼出声，向着莱恩许愿。
“恩…下辈子吧。”莱恩沉默。
马车在道路上行驰，不时会有各种队伍从前方出现再消失在身后。
现在，前方多出了一队流民的队伍。
领头的看穿着似乎是一位主教，他一只手拿着正义女神的神录，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女孩。
女孩面黄肌瘦，看样子饿了很久。
在他身后大队人都是差不多的情况，衣衫褴缕，双眼无神。
他们或许是某一王国的流民，在战争中逃窜，想来帝国寻求庇护。
对于这样的想法，莱恩只能用天真来评价。
莱恩看向卡琉茵特，说道：“看呢，我们的信徒来了。”
卡琉茵特对这些人投以视线，然后收回。
她对这些普通人没有想法，要不是莱恩提过一嘴她根本不会在意，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正义女神的走狗。
“走吧，他们还在柯莱科等我。”莱恩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话，这让卡琉茵特不解的挠了挠头。
莱恩对马车的车夫与随行的护卫说了几句话，然后马车就停在路边，等待着这队流民的到来。
对于停车等待什么的，车夫以及护卫当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毕竟莱恩一开始就付了钱。
莱恩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置于小腹，神态优雅走上前，迎上这群流民。
“各位，想来你们应该是经受了战争之苦的人吧，愿我神护佑你。”
莱恩右手抬起放在自己心口，微微躬身，嘴里说着诚挚的话语。
为首的主教下意识紧了紧抱孩子的手，他语气尊敬地开口：“您好，尊敬的先生，想来您一定是位贵族吧。”
“我们是来自利布诺王国的逃难者，我是王国光明教会的主教，里斯·萨兰德。想带着他们来寻求帝国的庇护。”
他的嘴唇干裂，长时间没有饮水与进食导致他声音沙哑。
“我是帝国公爵弗莱明之子。”
莱恩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帝国公爵要是出使王国，那必须要国王亲自迎接才不算怠慢。
里斯很惊愕，不敢想眼前这个看着体弱的少年身份竟然是一位公爵的儿子。
“你女儿吗？真可爱啊。”
莱恩微笑着看着里斯怀里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象是在逗弄小猫一样。
里斯本想阻止的，但看见莱恩满眼都是温柔的神色这才迟疑。
许多贵族都有特殊的癖好，他不得不担心，但是莱恩却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身为公爵的儿子，本应该是贵族圈子里的顶尖，但给人却是一种温暖，平和的舒心感。
“你们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吧？”莱恩收回手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在他身后，卡琉茵特悬坐在空中，看着莱恩，当他看见莱恩对小女孩伸手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你难道就书上说的萝莉控？”
‘别什么书都乱看。’莱恩以心声回应。
里斯目光炯炯地盯着莱恩，问道：“尊敬的先生，您是要给予我们食物与水吗？”
莱恩点点头，从自己的空间道具里取出几袋面包，又取出十几瓶牛奶放在地上。
流民看见这些食物时眼冒绿光，差点就冲了上来，好在一旁的马车护卫见状拦住了他们。
“先生，请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里斯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莱恩拿出这些食物虽然对他，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值一提，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却是如同置身死亡边缘而后迎来希望。
“你说你是光明教会的一个主教，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莱恩开口，表情认真：“我想请你帮我信仰的神明创建教会，收化信徒。”
“不可能！”
他话说完就被里斯打断。
“我是正义女神的信徒，他曾经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不会为了活下去而改信其他神明。”
里斯语气强硬，说话间把手里的神录贴在左胸口，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这样吗？”莱恩低声说着，但他双手行动了起来。
他把面包与牛奶慢悠悠地收回空间道具，一边收还一边说着：“可惜了，既然你想活的高尚活在信仰，那我尊重你。”
“可惜了…”
他扫视着里斯身后的流民，语气戏谑。
“你饱受战乱的时候，正义女神能为你做什么？”
“你饥渴难耐的时候，正义女神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尤其是那些流民，他们反应最大。
“里斯主教，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可是好久没吃到食物了，一路来都是饮水吃野果！”有流民大声说着，他想冲上来抢面包，但被护卫牢牢拦住。
又有流民大喊：“主教大人，你难道想让我们眼睁睁饿死吗？明明希望就在眼前！”
“主教大人，我的妻女在我们离开利布诺王国第三个月的时候就饿死了…”
“你不是说女神的光辉会洒在我们身上保护我们吗？为什么现在光明来了你又要把他屏蔽！”
众人的话语象是利箭一样直射他的心头，里斯双眼布满血丝，看着手里的神录，满脸挣扎。
莱恩手里只剩下一袋面包跟一瓶牛奶了，他站起身走到里斯面前，声音不再宏大，降低了音量。
“当你见到别人妻女死亡的时候，你会悲伤，会开导别人让他相信光明，但你体会不了那种痛苦，因为人是做不到对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而感同身受的。”
“但是我想你现在临近那种情况了。”
莱恩空出一只手估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发丝如同枯草一样。
小女孩感到了头顶传来的温度，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了身负光明的莱恩，然后看向流着热泪的里斯。
“爸爸。”
小女孩开口了，声音沙哑又带着哭腔，她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这么难过。
里斯听到女儿的声音，竟然哭出了声，他蹲下身抱着女儿在小声抽泣着。
“所以，信仰和面包，你只能选一个。”
莱恩弯腰，把手里的面包跟牛奶递到里斯面前。
里斯哭声停止，他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止住了，但他的眼睛通红，象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把手里的神录猛地丢在地上，任由神圣的书籍被泥土沾污。
他一言不发接过牛奶跟面包，撕开一小片喂着自己的女儿。
小女孩看着面无表情但却慈爱的父亲，又看着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莱恩，小口咀嚼着嘴里的面包。
“很甜。”
她小声说着。
里斯又哭了，他一边抽泣一边把牛奶喂给女儿喝。
莱恩又拿出许多食物，让护卫送给那群流民。
卡琉茵特缓缓飘了过来，她体型稍微变小了一点，坐在莱恩肩头。
“所以你是想让她为我创建一座教会吗？”
莱恩点点头，说道：“当然，毕竟这样的机遇难得。”
卡琉茵特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开口问道：“所以这也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吗？”
莱恩再次点头。
“给你们休息时间，之后你们去柯莱科小镇，在那里创建教会。”
莱恩对里斯说着，在他后方的道路上，疾驰而来好几辆马车，这些都是一开始莱恩跟车队谈好的。
“恩，我会听你的。”里斯回答着，但他没有回头。
“至于我所信仰的神明，她的神名叫莱茵，神象准备两个，一个正义女神的，另一个就做一个黑猫。”
莱恩向他嘱咐着一些要做的事情，里斯一一点头答应。
莱恩离开了，他并不担心里斯说句不算话，毕竟他可是花大价钱在车队挑了不少护卫，不用担心他们离开。
卡琉茵特心里思索着‘莱茵’二字，手里翻动着莱恩给她的那本空白书。
其中又多出了一页内容，记录的是莱恩几年出过圣城，同样的方向，同样的队伍，同样的人。
但不同的只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