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身后的一个伙计,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下一秒,就会看到连人带马化为白骨的可怕景象。
马车的车轮,碾入了彩雾的范围。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腐蚀和惨叫,并未发生。
奇迹,出现了。
那五彩斑斓令人生畏的毒瘴,在接触到透明气罩的瞬间,如同滚汤泼雪,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
它们仿佛遇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不敢越雷池半步。
马车缓缓前行,气罩之外是色彩斑斓的死亡世界,气罩之内,却是绝对纯净的真空地带。
甚至连地上被毒瘴侵蚀得枯黄的草叶,在气罩笼罩之后,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绿意。
“跟上!所有人跟紧马车!不要掉队!”
张启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眼中精光乍现,厉声大喝。
他的亲兵卫队训练有素,立刻收拢队形,紧紧贴着气罩的边缘,跟了上去。
二月红、吴老狗等人也如梦初醒,连忙催促手下跟上。
整个九门大队人马,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景象。
他们像是一群在深海中艰难求生的鱼群,紧紧地簇拥在唯一的一艘潜水艇旁,寸步不敢离开。
陈皮阿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着那辆平稳前行的马车,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犹豫了片刻,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那点可笑的自尊。
他黑著脸,催马跟了上去。
他走在气罩的边缘,心中依旧存著一丝怀疑和不甘。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将食指探出气罩的范围,在那五彩的雾气中,轻轻碰了一下。
“滋——”
一声轻响。
陈皮阿四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
他骇然地看到,自己那根手指上的厚皮手套,已经破了一个洞。
洞口处的皮肉,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黑、腐烂,一股钻心的剧痛直冲脑门。
“该死!”
陈皮阿四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自己那根已经发黑的手指,就要砍下。
“用石灰粉。”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霍灵曦坐在马车里,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皮阿四一愣,这才想起行囊里有这东西。
他连忙从马鞍旁的口袋里抓出一把石灰粉,死死地按在伤口上。
剧烈的灼烧感传来,黑色的腐肉被中和,但那根手指,也算是半废了。
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再看看那辆温暖如春的马车,心中百味杂陈。
马车内。
苏林靠在霍灵曦柔软的怀里,脸色比之前更白了。
那张符,看似简单,却抽走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
“咳咳”
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霍灵曦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没有去管外面的陈皮阿四,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苏林,你怎么样?”
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一片。
苏林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这符有点费神。”
他抱怨了一句,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要睡会儿。”
说完,他便在霍灵曦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霍灵曦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化开了万千柔情。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能靠得更安稳一些。
车队,就在这片绝对安全的净土中,继续向着瓶山深处,平稳地行进。
队伍在毒瘴中安静地穿行。
气罩之外,是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剧毒世界,美得令人心悸。
气罩之内,是温暖干燥、空气清新的安全净土。
一步之遥,生死两界。
张启山骑在马上,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辆马车的车顶。
符箓早已化为飞灰,但那无形的气罩,却坚实地存在着。
他戎马半生,见过奇人异士无数,也下过不知多少凶险诡地。
可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佛爷。”
二月红策马来到他的身边,看着那片被强行排开的毒瘴,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苏先生这手段,怕是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
张启山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不是术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这是在修改此地的规则。”
二月红的眼中,同样闪烁著震撼的光芒。
没错,就是规则。
在这片气罩笼罩的范围内,毒瘴不得侵入,万毒自行退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辟毒,而是言出法随,强行在这片死亡之地,划出了一块属于他自己的领域。
领域之内,他就是法则。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传来。
只见几十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两侧的草丛中窜出,它们被活人的气息吸引,疯狂地朝着队伍冲来。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拔出武器。
“别动!”
张启山的副官厉声喝止。
那些毒蛇冲到气罩边缘,一头撞在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上。
“砰!砰!砰!”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墙。
那些毒蛇的身体在撞击的瞬间,直接被一股巨力震得骨骼尽碎,化作一滩滩肉泥,摔落在地。
甚至有一头潜伏在暗处,体型如同水桶般粗细的巨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冲击气罩。
结果,它庞大的身躯在接触到气罩的刹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
“噗!”
巨蟒的身体在半空中直接爆成一团血雾,连一块完整的鳞片都没留下。
“我的乖乖”
吴老狗看得眼皮直跳。
霍家的伙计们,看着这一幕,看向马车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苏爷不,是苏神仙!”
“跟着苏神仙,下刀山火海都不怕!”
类似的低语,在队伍中不断响起。
马车内,霍灵曦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带着一丝骄傲的笑意。
她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安然熟睡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