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破晓时,老吴头的铜烟杆敲在铁砧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成了!”他佝偻着背直起腰,掌心的老茧蹭过寒魄剑身,霜雾立刻在他掌纹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林玄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三天来重复了上百次的挥锤、淬火、锻打,此刻终于在掌心化作真实的震颤——那是剑器与剑元共鸣的嗡鸣,像极了春溪破冰时的流水声。
“试试。”老吴头退后半步,火灵猴蹲在他肩头,红毛被晨风吹得蓬蓬的,却也安安静静缩成个毛球。
林玄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转。
寒魄离鞘的刹那,铁匠铺的温度骤降十度,窗纸上结满冰花,连老吴头的旱烟都被冻成了灰白色的冰柱。
他举剑向前虚劈,十米外的青岩突然“咔嚓”裂开,缝隙里渗出的水瞬间凝成冰棱,地面的薄霜顺着剑势蔓延,在两人脚边画出半轮冰月。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机械却清晰:【剑器“寒魄”铸造成功,属性加成:寒意侵蚀(接触即附冰毒)、破罡效果+10】。
林玄盯着剑身流转的蓝光,前世记忆碎片突然涌来——他好像看见自己站在九霄云上,手中握着同样泛着霜雾的剑,一剑劈碎过遮天蔽日的雷劫。
“好剑!”老吴头突然用烟杆敲了下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恍惚,“当年我师父说,能引动妖火熔炉的人,必是寒魄认主的命数。你可要护好这剑。”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屋内走时,背更驼了些。
火灵猴从他肩头跳下来,爪子扒拉林玄的裤脚。
小猴原本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眯成了细线,尾巴绷得笔直,朝着铁匠铺外的山道方向发出短促的低吼。
林玄立刻收剑入鞘,寒雾在腰间凝成一圈白霜。
他顺着小猴的视线望去,就见晨雾里转出一支商队,三辆带篷的青布马车,十二匹毛色油亮的乌骓马,为首的青衫男子正勒住缰绳。
是罗云。
前日在矿洞外,林玄曾见过这个自称“南域药材商”的男人。
当时他蹲在雪地里捡矿石,罗云的马车恰好经过,说是迷了路借火。
可林玄记得,那男人指尖沾着铁锈味的血渍,靴底的泥里混着极北才有的冰蚕茧——普通商人绝不会走到离剑冢三十里内的冰原。
此刻罗云翻身下马,腰间的玉牌在晨雾里泛着幽光。
他抬头看见林玄,立刻堆出笑:“林兄弟,好巧!我这商队往南送货,不想遇到冰暴,马掌都钉不住。看你这铁匠铺有火,能借个歇脚的地儿么?”
林玄望着他身后垂落的车帘。
青布下隐约露出金属反光,不是药材箱的铜锁,倒像是剑匣的吞口兽纹。
他握了握腰间的寒魄,剑鞘上的霜雾突然凝结成细小的冰珠,顺着指缝渗进掌心。
“山脚下有间破庙。”他语调平静,目光扫过商队每个人的手腕——三个人的虎口有剑茧,两个人的靴筒里鼓着剑柄的形状,连拉车的马都不是普通商队用的役马,而是南域天剑宗特有的“踏雪乌骓”。
罗云的笑僵了一瞬,随即更热情地抱拳:“破庙漏风,我们带了酒肉,不如去你住的山洞?听说守墓人的洞子最暖和。”他身后的车夫轻轻咳嗽一声,林玄听见车帘里传来剑刃擦过剑鞘的轻响。
火灵猴突然窜上林玄肩头,对着罗云呲牙,尾巴尖的绒毛根根竖起。
林玄摸了摸小猴的脑袋,寒魄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望着罗云眼底闪过的急切,突然想起系统里未完成的任务——【守护剑冢:击退来犯者x1】。
“成。”他勾了勾嘴角,转身往山洞方向走,靴底碾碎了脚边的薄冰,“跟我来。”
商队的车轮碾过冰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玄能感觉到后背被数道目光灼着。
他摸了摸腰间的寒魄,剑鞘上的冰珠突然全部融化,顺着指缝滴在雪地上,绽开细小的冰花。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柄锈剑——那柄陪了他三年的破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剑鞘里,像在等待什么。
林玄踩着积雪往山洞走,靴底与冰面摩擦的声响里,混着商队车轮吱呀的闷响。
他能清晰听见身后十二人呼吸的频率——三个偏急促,两个刻意放轻,剩下七个则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绵长。
山风卷过他耳际时,他甚至嗅到了铁锈混着剑油的味道,那是剑匣开合时才会渗出的气息。
“林兄弟这山洞看着不大,”罗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刻意放得轻松,“可听说极北的守墓洞冬暖夏凉,我们带的酒肉要是能温上一温——”
话音未落,林玄的脚步突然顿在洞口。
这是他刻意选的位置:洞门窄仅容两人,两侧是千年不化的冰壁,头顶悬着冰锥,若有人从后突袭,冰锥坠落的声响会比剑刃出鞘更快传进耳中。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腰间寒魄的剑鞘,剑鞘上的霜雾瞬间凝成冰珠,顺着指缝渗进掌心——那是剑器认主后特有的共鸣,像在说“时机到了”。
“到了。”他转身,目光扫过罗云身后的车夫。
那车夫正抬手要掀车帘,袖口下的剑柄已露出半寸。
林玄的瞳孔微缩,系统任务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守护剑冢:来犯者已进入警戒范围,任务触发倒计时10秒】。
罗云的笑还挂在脸上,却在触及林玄目光的刹那僵住。
他看见守墓人眼底的冷意突然翻涌,像寒潭破冰时裂开的缝隙——那根本不是一个常年守着荒冢的普通修士该有的眼神。
“动手!”罗云本能地暴喝,可这声令下得太晚了。
林玄的身影在话音未落时已闪到洞口左侧,寒魄出鞘的轻吟混着冰锥坠落的脆响,冰蓝色的剑弧如游龙般横扫而过。
最先冲上来的三个伪装修士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腰间一凉,低头时便见鲜血喷薄而出,将雪地染成刺目的红。
他们的表情还凝固在挥剑的狰狞里,身体却已从腰际断成两截,重重砸在冰面上,溅起细碎的冰渣。
“怎么可能!”罗云的刀刚拔出半尺,便见自己的剑气在触及寒魄的刹那凝结成冰晶。
他的手腕被寒意刺痛,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刀身“当啷”坠地。
林玄的左手已掐出剑指,右手寒魄轻点,一道冰棱裹着剑气激射而出,“噗”地贯穿他右肩,将他整个人钉在洞壁上。
罗云痛得闷哼,后背抵着冰壁的瞬间,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望着脚边同伴的残躯,终于看清了那柄剑的恐怖——被寒魄斩断的伤口结着薄霜,鲜血还未落地便凝成血珠,连空中的血腥味都被冻得发涩。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玄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握着寒魄的手稳如磐石,剑身上流转的蓝光映得他眉眼冷硬如雕。
罗云咬着牙不说话,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他。
林玄扫过他腰间那枚半隐半现的玉牌——天剑宗的制式,刻着“玄”字的令牌边缘还沾着冰碴,显然是刚从极北更深处的冰原赶回来。
“不说?”林玄轻笑一声,寒魄剑尖挑起罗云一缕发丝,“那便留着慢慢说。”他屈指一弹,一道寒气顺着伤口渗入罗云经脉,瞬间封了他的修为。
罗云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凝固,连开口求饶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林玄。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机械的电子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守护剑冢任务完成:击杀伪装修士x3,俘虏x1。
林玄望着洞外逐渐消散的血雾,指尖摩挲着寒魄的剑格,前世的记忆碎片又涌了上来——他好像看见自己站在雷劫里,手中的剑同样泛着这样的蓝光,每一剑劈出都能冻住劫雷。
“这只是开始。”他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极北方向——剑冢所在的位置,此刻正有若有若无的剑气波动传来。
天剑宗、星陨阁、镇北军这些窥视剑冢的势力,怕是都以为他只是个被天道压制的普通守墓人。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血冰碴子打在洞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玄弯腰拾起罗云掉落的刀,刀锋上刻着“天剑”二字,还带着新磨的锋锐。
他转身走进山洞,将罗云拖到角落,寒魄轻点其胸口命门,丝丝寒气顺着剑尖渗入经脉——这是防止他自裁的手段,也是为了让接下来的审问更“有效”。
洞外的商队马车还停在原地,十二匹踏雪乌骓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蹄踢碎了地上的薄冰。
林玄望着洞外渐亮的天光,将寒魄收入鞘中。
剑鞘上的霜雾又开始凝结,像在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就要来了。